叔伯小舅

      每一次回故乡，必然且一定要去探望的一位远房叔伯陪生细舅。在嫡亲或叔伯甚至是远房的亲戚当中聚在一起时，能够坐下来丝毫没有辈分隔阂的且平易近人，可以海阔天空地聊天、胡侃、甚至吹牛，让人觉得特别亲近亲切的长辈，想想陪生细舅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位了。

        陪生细舅，我知道这样对他的称呼，自然是觉得有些失礼，显得也不够尊重，但似乎陪生细舅已经接受并习惯了我这样对他的称呼。若论年龄来讲其实陪生细舅只年长我仅仅七岁，个子比我还小（偷笑）；就平时而言，我们之间的交往少了许多繁文缛节和一些客套。因而交流起来我也就没有了局促和小心翼翼，甚至有时候还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我们的聊天就要顺畅了许多。这当然要取决于陪生细舅的大度和宽容了……

        陪生细舅属于中等个头，形象以干练示人，说话的语气却是不紧不慢地，偶尔还带点肢体语言，他嗓音特别宏亮，干事则是那种要么不干，要干就类似于拼命三郎之类的行事风格，所以，让人觉得特别亲近。每次回乡省亲，陪生细舅若听说我们回乡了，即使他再忙也都要挤时间抽空过来看看。记得那是二十多年以前，我儿子3岁时，第一次随我一起回乡省亲。那天晚上在自己的小老舅家吃过晚饭，安顿好儿子之后，就与我的小老舅聊起天来。我与小老舅的感情自然是很好的，我尊重他不仅仅是因为“天上雷公，地上母舅”的古训，最关键是小老舅虽然只是初中肄业，但他特爱读书，是一个勤于思考的人，他读的书很多，诸如《五经四书》《唐诗宋词》四大名著等等，所以每一次我们每一次见面都要聊个子丑寅卯的时间来。那天晚上天还下起了小雨，那时的故乡还没有正式完全通电的小山村，只是靠近近旁的一条318国道边的一个小山包而建的，因为靠近318国道，加之又临近乡镇的中心地带，村民的生活还算不错，但全村也只有村中间的一条可以算得上走小型车与拖拉机的简易泥巴土路；若是下雨就可想而知了，应该是没可以想像。入夜，路上基本上看不到行走的人，能见的只有从一些村民家门缝里挤出的一点点，或是煤油灯亦或是电灯的微弱的光来，若不注意还真难辨别，因而满眼尽是黑魆魆的一片。我正和小老舅聊得起劲，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摩托车及刹车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的就是陪生细舅喊我名字的声音了。那个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而且天还下着雨，陪生细舅的这个举动真的让人感动！

        陪生细舅的父亲，我的远房叔伯的三外祖父（北方称之为三姥爷，本地方言称之为三ga爹）是个裁缝，用现在的新名词那可是了不得的服装设计师呀！老人家的手艺了得，我只知道老人家在那个时候做服装的名气很大；在我已经记事的幼小年龄的时候，也就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来到我们的城市，带着徒弟也是我叔伯的表兄，租住在我家不远的地方，经常被需要缝制新衣服的市民请到家里去，而且还包三餐饭；我只记得那些日子基本上在我放学或是休息日都很难见到三姥爷，因为他制作服装的手艺名声很大，上门请他的人很多，特别是在秋季的时候，因我们这里的有逢年过节要做新衣的风俗，因而每一年的那段时间就特别地忙，只有在晚上很晚时才能偶尔见上一面。在记忆的痕迹里好像是每到暑期，陪生细舅就跟着三ga奶一起或是自己孤身一人来我家小住，一是看看他的父亲，最主要的还是来我的城市玩玩。陪生细舅的个子不大，我那时就和他差不多高了，而且我们俩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似的。那时的我刚刚上小学，像是在读一年级，陪生细舅已经高小毕业进入初中了。在我的眼里，他自然而然地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了。听母亲说过，三姥爷年轻时走南闯北，到过武汉，抗日战争时期到过四川成都、重庆等地，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那段时间，只要是三姥爷闲着或是被我父母接到家里来，我必然要缠着三姥爷，听他讲述他曾经走南闯北经历过的事或是当地的风土人情。

        在我的记忆当中，那时的陪生细舅是个喜欢读书的人，这也是与三姥爷家的家风有关。三姥姥是重庆人，也是读过书的人，那时候各种书籍或是出版物少得可怜，有的大多是领袖著作或语录之类的出版物，其他的诸如小说之类的少之又少，偶尔能看到《红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这些书陪生细舅那时好像是看过，因为我也是从他那里知道了苏联的保尔·柯察金，江姐之类的英雄人物的。所以陪生舅每次来，我俩总会通宵达旦且海阔天空地聊天。最主还是想要请他“谈文（方言，意思是讲故事）”；讲苏联卫国战争的故事，什么保尔、喀秋莎之类的英雄故事；我国古代的一些诸如《封神榜》中的三太子哪吒、《西游记》中的孙悟空等。后来，我上学了。读书的一些习惯大概也是受了陪生细舅的影响了的……

        再后来，参加工作之后的时间就没有那么多了，好在我是在一所职业学校从事教育工作，每年都有寒暑假假期，因而相对的时间就要多一些，借机会回故乡看望外婆舅舅等长辈们次数的机会也自然而然地要多一些，当然这里自然还是有一个小小的私心的，那就是去看看陪生细舅，与他聊聊天，吹吹牛……

        陪生细舅是个性情中人，性格直率，喜好皆形于色，而且爱憎极为分明。他家就建在镇中心旁且紧挨着318国道，因而相对于一个山区里的小镇来说，他家的地段算是很好的，来往的人和车可谓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呀！陪生细舅热情好客，这个性格也给他家门前带来不少的过客，或路过的或乡里乡亲的在此歇歇脚的；只要是门前有人，陪生细舅或其家人都会热情招呼，或搬凳子或端茶送水等等；所以一般人都会在经过这里时坐坐，与其聊聊天诸如此类。

        陪生细舅虽不算是个饱读诗书者，至少也算是个读过很多书的人，在我的印象当中，他们家只要是触手可及的地方似乎都放着可以读的书。他的这些习惯深深地影响到我了，使我也养成了读书的习惯，这给我后来一直到现在的受益的确不小。单单从这一点来看，感恩陪生细舅是必然的，也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