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2

突如其来的一场雪，改变了故事的走向。雪也掩盖了很多零零碎碎，世界变得纯粹起来。或者，干脆这雪再上大一点，一切一切兴许可以忽略不计。可惜，狗想的和人想的都与老天做的不是一回子事。

阳光下的雪让地面显得松软，看起来很诱人，皮豆更想跳下去了。皮豆的个头不大，虽然按照人类的年龄换算它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哦不，是个男人了。它从阳台上跳下的姿势就它自己感觉来说，那叫一个帅。每次跳下去之后它总是望望隔壁那个花园的凉亭，茉莉很喜欢在那里晒太阳。它的父母除了没有欢呼以外，那自豪的表情是个狗都能看出来，当然人类可能要除外。

这次依然是那对骄傲的父母自豪的眼神随着抛物线落地了。正当它们两夫妻要相互一哂时，看到皮豆向右滑了一下，或者叫崴了一下，很痛苦的嗷了一声，然后右前腿提着向前一蹿一蹿地跑远了。雪地上留下参差的一溜蹄印。哦，也许一会儿会好的，你看皮豆跑远了。两夫妻心里一起这么想，又对视一下，重新歪倒在阳光里。是啊，这么好的阳光，谁会想什么不开心的呢？！

皮豆走出好远，才试着放下右前腿。结果与经验完全不同，痛得它差点要叫娘，这可不能，虽然茉莉没在家，那也不能叫，会很没面子。而且它这次跳不是耍帅，是寻找自由，必须有这一跳，也必须不能让主人知道。事实上如果不跳下来去转一圈，它的心都会随茉莉家那个园子外的路，一圈一圈慢慢脱离自己的胸腔，它坚信会是这样的。所以跳下阳台的选择非常正确。方向正确的话，一切代价都可以欣然接受。为了一个保持很久的习惯——那是爱，爱是一种习惯，皮豆觉得，不可以改变——其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这样它提着右前腿，满足地绕着茉莉家的园子转了一圈。除了那房子略显幽暗寂静以外，茉莉身上的味道也好似原来一样飘过来，甚至更真切。皮豆不禁要笑那么一下了，哈哈……

回到自己家门口，皮豆拱不开那个狗洞，如今为狗进出的门已经关死了。主人不让它出去，也就没想着让谁进来。失去自由就意味着进不来也出不去。拥有自由的时候，无法体会，这方面人和狗没有差别，同样是失去之前心存侥幸，失去之后又爱幻想。现实总是板着面孔，抽打无知的生者。

在门口瑟索的皮豆渐渐开始后悔自己那么鲁莽和任性了。门外低得霸道的气温和右前腿的疼痛，里外混合着，让它脑袋里面的细胞逐个缺氧，成了一群散兵游勇，没有了生气。它混沌的脑袋梗着一个词——噬脐莫及。这个词是有故事的，上天给你优势，也会因为优势而致命。麝被追猎时，不得已会把自己肚脐中的麝香咬下来，让那些想要取麝香的人放弃追杀；如果不咬肚脐而被抓住，想再咬肚脐自保就晚了。

皮豆的执着是优势，但是太机械，机械的让人生畏。生活不应该这么僵硬，得轻松愉悦地活着才是硬道理。可不是嘛，轻松一点！不要搞得每天都像是一场仪式。茉莉也会高兴的不是吗？尽管这会儿不知道它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