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余温的一天下午,阳光温婉如女子的眸子,含情带水。抚摩着阴霾中留下的伤痕。
一位小区保洁工坐在楼下的花坛上小憩。压低的帽子与口罩看不见她的容貌,但是我确定是女性:梨形身材,物业服遮掩下的紫色衣服,关键是脚上那一双白球鞋!
如此白净以至于在楼上的我依旧感受到它的新崭。它的主人突然收了收腿,一会儿向左看,一会儿向右看,张望了四周。其间,两眼还不时的瞟了瞟双脚。我只是才蓦然,一个年过半百的保洁人员,可以算是奶奶的年纪了,为何会穿一双白球鞋,而且这双鞋子是干净、有型的,根本不像是那种从垃圾堆里翻出来,没人要的旧鞋。接下来她的举动更是否定了“这是捡来的鞋”这一说法。
只见她微胖的身躯向左够了够,左膝向内侧压了压,左脚向外一翻,亮出鞋底,尽管距离较远,但我还是可以看一下那鲜艳的黄色橡胶鞋底,上面并没有因长久行走而形成的黑色污垢。只见她用手掸了掸鞋面,又拂了拂鞋底。或许是因为典型的梨形身材,使她无法继续坚持擦鞋动作。她终于正了正身体,同时又瞅了瞅四周,略显忸怩的细节中可以看出她如刚接触的小兽,小心翼翼。
原来她要脱下左脚的鞋子。她将鞋拿在手上,翻了翻上面,又向左边翻,向右边翻,最后又上下一翻,觉得再没什么问题后才开始将脚伸进鞋里。鞋依旧拿在手上。
穿进以后,她才将脚放在地上,弯下腰打结,似乎端详了一会儿后又解开,帽子与上半身挡住了我的视线,但知道她一定在理鞋带,想要看起来好看一点。
四周仿佛静了静,都屏住了呼吸,渐落的斜阳也缓了缓身子。芸芸间俨然回忆着什么......
我仿佛看见了小时候拿到新鞋的我:兴奋、喜悦、珍惜。穿鞋的第一天肯定会将装若无其事地低头、盯着鞋,又会假装镇定自若地擦鞋。现在想想都会莞尔,这样的内心,怎么都掩饰不了啊,想说“真是幼稚”,只是看见她以后,仿佛又不值一提了。
或许是刚才弯腰太久,直起身子时,大脑血液还不太循环,再加上本就愈热的天气,她突然伸手将头上的帽子掀了掀,又立刻、真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了回去。就在那乍然间,我被“理应”与“现实”触目!
我本以为她的头发应是半百掺黑,承想竟是毫无掩饰的头皮!竟......竟是秃顶的!她可是女的啊!
难怪、难怪在快近日暮时依旧戴着帽子,难怪会小心翼翼般擦鞋,谁都希望在阴天活出太阳的温度。毕竟每一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
感慨之际,她已经拿起大扫帚和收集来的废纸盒,起身欲走开。
彼时,不远处传来一对祖孙的欢笑。我想她于此情景一定不是羡慕,因为她正在走向欢笑,她知道家中的欢乐在等待。
日薄西山的酒酝下,她左肘挎的纸盒是生活的糖,肩上扛着的扫帚是抵抗雨天中戚寞的利器。脚步未曾迟疑,一双白鞋,默默走进生活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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