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旧年

      一年又一年，年未变，年味儿变了，一年又一年，山水未变，我们变了。常常想起爷爷奶奶在世时过年的情景，爸爸兄妹六个，各自带着自己的小家，齐齐聚在月岩老家过年，乐坏了爷爷，忙坏了奶奶，喜坏了的我们，不仅仅是可以吃好的穿新的，更多是又可以几姊妹一起玩闹几天几夜，爱热闹这个习惯，就是从小在这个大家庭里养成的！通常一放假我们几个小的，就成为先遣部队先后到达老家，寂静的山坳坳里便热闹起来，听到我们的声音，邻居家的小伙伴们就都跟了过来，在他们的眼中，我们身上五彩的衣服、好吃的零食、有趣的故事，都是那么的新鲜稀奇，这几日即使没有做什么家务，父母也不会责骂他们，也就盼望着我们回去，跟着山上林中的闹，除了吃饭或者冷的受不了在火炕里烤火，基本上都是在老家旁边的柴棚里、木茏林里度过，大自然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朋友，供我们尽情玩耍，树、石头、叶子、花……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房子、车子、盘子、饭菜……这个再也平常不过的木茏却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欢乐，晚上几姊妹早早的洗过后，就挤到一个床上吃吃笑笑，乱说一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天天夜夜如此。到了腊月二十九，奶奶给我会烧几锅水，到火炕的内边摆两个脚盆，我们边洗边浇水撒欢，任凭奶奶怎么叫唤，也阻挡不了火炕房里成河的情景，穿着干干净净的新衣裳，欢欢喜喜迎接三十的大年。喜欢赖床的我们三十是绝不会拖延的，除了怕父母过后斥责，更多的是可以有压岁钱，一大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等待着我们享用，不知道爷爷奶奶是什么时候起来开始忙活着，虽然有点累，但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候，莫过于此刻儿孙齐绕身旁了，大人们欢声笑语筹光交错举杯同庆，我们几个小的也没有闲着，坐在火炕边，一手端碗一手拿饮料也频频举杯，虽手忙脚乱但也有模有样，一餐饭下来，饭碗里还是堆积如山，饮料瓶却是空空如也。吃过年饭，大人们围坐在火炕上拉家常，或者耷拉着脑袋过晕，我们就在昏暗的灯光下，瞪着大眼打麻将，火炕里有永远也吃不完的烤红薯和烤米粑。很快到了傍晚，爷爷便拿着一叠十元的钞票走到我们身边笑呵呵的吆喝:发压岁钱喽！我们几姊妹便争先恐后的扑通扑通的跪在地上给爷爷奶奶拜年，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待我们起身乐滋滋的拿着唯一可以支配的一笔压岁钱，细细的摩挲着、挥舞着钞票，享受着瞬间变成了小富翁的美好感受，盘算着过几日去慈利街上了怎么用这笔巨资，怀揣着巨款和梦想便稳稳的守岁了，一大家围坐在火炕里说说笑笑，有时候趁奶奶不注意，偷两节香肠用湿纸包好，埋到火里，等到冒出香味，奶奶骂骂咧咧的喊道:“几节香肠被你们整完哒，来客了没吃的了”，爷爷就会瞪她几眼，也就不说什么，随我们吃了。火越烧越旺，我们家有着永远也烧不完的大柴火，看着噼里啪啦的大火，爷爷总会说:“这个火真就好，今年一定红火”。有一年三十晚上，我们都到火炕屋，坦和迪子到大幺的新房里玩火柴烧卫生纸，把席梦思烧燃了，直到有大火光，大人们才跑出来，急急的提水泼熄，如果再迟一点发现，引燃了整栋木房子，后果不堪设想，爷爷看着烧坏的席梦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到:“虚惊一场啊，越烧越旺！越烧越红火！”。民间传说“大年三十，老鼠嫁女”，即使玩的不亦乐乎，我还是要不时的向墙角张望一下，期待着出现一群老鼠，抬着大红轿子，系着红绸带，吹锣打鼓的嫁女儿，我想如果这个时候谁要捉它，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它们，可是我一直都没有看到老鼠嫁女，我宁愿相信是因为我打盹儿而错过了喜事，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传说是假的。这个时候大幺早就将鞭炮铺在外面的塔里，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大人们都齐齐的站到门外，我们就随着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喊数字，零点一到，倾刻间静墨的天空里五光十色，山沟里炮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在忽暗忽明的火光下，每一个人绽放的笑脸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灿烂。鞭炮放完了，大家都安安心心的睡觉去了。一般是初一就到家里吃吃喝喝，初二拜各自的外婆，然后选个日子一起到慈利的大伯家，每次一进家门我们就寻思着快点溜出去，所以一放下碗，顾不上大人们的叮嘱唠叨，我们就怀揣着几张十元的巨资上街挥霍去了，大多都是买吃的玩的，有时候还会花上十元到温泉小天地去洗个热水澡，有一次默儿洗的时间太长，竟然晕到内面了，芳儿把她护出来的时候，脸上红通通的，软绵绵的耷拉在沙发上，把我们会吓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我们又大笑起来。还有一次，我和莉儿晚上想到她同学家去玩，趁大人们睡着了，一个人冲厕所，一个人开门，又趁着声音迅速轻手关门，然后一阵风跑到街上，空无一人又明亮喜庆的大街，只有我们两个大笑不止，庆祝自己成功逃出，走到向阳车站同学家，哇！一屋子偷偷跑出来的娃娃，其实也就是一起看电视说白话打麻将，天快亮的时候，又偷偷的跑回家睡觉，连续玩了几个晚上，都没被大人发现，我想如果被大人们发现了，我们的腿都要被打断，而一向威严的大伯怎么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竟敢半夜偷跑出去玩吧。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就这样一起度过了十几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于是又开始期盼着下一个年的到来。这样的大团圆一直持续到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接着我们几姊妹也相继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过年就各自为政了，按照老规矩，正月还是要到每家每户转上一转的，大人们看电视闲聊话不停，我们跑胡麻将转的飞，我们的孩子也有他们的玩法，大家都各有其位、各得其乐，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就觉得:真好！只是我们的孩子他们是断然体验不到野鹤般的乡下生活，体会不到我们曾经的快乐，我想如果爷爷奶奶在世的话，看着这样的儿孙满堂合家欢乐，不知道高兴成那样，但愿他们能够保佑我们一切安好！年味儿变了，我们没有变;我们变了，亲情永远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