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阳后的第一个班头,躺在值班室竟无法入睡,突然想起忘记给927床开乳果糖,翻身起床,总想写点什么,上午大学宿舍姐妹一直讨论换个几个寝室的问题,尚未定论,我打开QQ找证据,突然,翻到一张老照片,犹豫了很久,还是发给了妈妈,我知道无论何时发给她,都会惹的一场情绪的轩然大波,或早或晚,但我知道她肯定希望更早,更早些。
这是我的姥爷,离开我们已经2年了,时常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这张照片摄于11年前,记忆中姥爷的形象一直如此,深蓝的帽子,灰蓝的衬衫,妈妈说这张照片很写实,仿佛就在眼前。姥爷喝不喝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姥爷爱浓茶和旱烟。茶叶是略带酸涩的普通茶叶,旱烟是集市上按斤称的烟丝,自己再卷成口小底大的烟卷。
爸爸说女婿跟老丈人都会有职业的相似,他们的连接是跟铁打交道。他们还有一个爱好的相似性,喜欢抽烟,逢年过节,爸爸会把平时客户给的好烟留给姥爷,然后两个人一起抽烟。
姥爷是一个手艺人,是个锔盆锔碗的铁匠,爸爸是机械工程师,但动手能力上,爸爸似乎没有一代更比一代强,姥姥家很多东西都是姥爷的手工作品:水桶、水瓢、烛台,甚至养鸡养鸭养鹅的窝。。。
姥爷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农忙时回家种地,农闲时去附近的集市出摊,后来人们生活水平好了,东西坏了不修了,姥爷也上了年纪,突然有一天,姥爷不再骑他那辆超级MAX的“大水管”车,家里有横杠的车子我小时候都骑过,就是那辆大水管,我一直没有勇气尝试,这是属于姥爷一个人的私人订制。跟他一起退休的还有后座两边的木箱子,半米深,1/4米宽的长方体,里面是各种型号的锤子、钳子、能剪铁的剪刀、还有各种大小的铁镇子,现在想来,这就是一个中国传统手艺人的工具箱吧。
姥爷是很小的时候跟人当学徒的,总是出远门,妈妈说小时候总盼望姥爷回家,那时候会有白糖吃,妈妈和姥爷的一个共同点就是爱吃糖。后来他们有相同的病,糖尿病。听说我去张家口读大学,跟我说年轻的时候去过下花园,那里的人淳朴,到处是山,见到他们这样的外乡人,总会送水喝。以至于每次路过下花园时,我都觉得那是熟悉的地方。
姥爷葬礼上有一个同村的丑姥爷,讲年轻的时候一起出远门,早晨赖床,早饭都是姥爷做,小的时候我总会见到丑姥爷来串门,好像也不讲什么,葬礼三天,丑姥爷只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送姥爷的人。听姥姥说以前小白河的水很深,姥爷年轻的时候还下水救过人,我想象着水深的小白河,和姥爷佝偻的体型,妈妈说姥爷年轻时有180cm的身高,只不过上了年纪驼背了。姥爷比我大57岁,妈妈是老大,我也是老大,即使是记忆力比较早的孩子,关于姥爷的片段,也能开始在60岁。
我努力地回忆着关于姥爷的片段,小时候住在姥爷家,早晨不起床,姥爷就说,早起三光,晚起三慌,这句话受益至今,以至于每次晚起,都会觉得时间匆忙,慌慌张张。
小时候跟着下地,第一次知道红薯要去翻秧子,不然红薯梗爬到地上扎了根,红薯就长不大了,会用一个木叉子挑起秧子,我总怕力气太大,弄断掉,姥爷总是能翻起很多,似乎也不会伤害到庄稼。还有春天里的小麦地,总是需要除草的,我很不喜欢,总觉得事倍功半,我手里的除草工具总是会比姥爷的逊色很多,所以我总是喜欢去拿着白色的塑料壶去打水,姥爷是没有表的,他总是看看太阳,看看影子,告诉我几点了。这个本领我一直没有学,也没有学会。
妈妈肤色白,据她说这是遗传了姥爷,可是小时候总觉得姥爷颈部的皮肤尤其黑红,还有斑驳着的皱纹,后来我明白这是时间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前几年我在自己上臂发现了一个新长的红色的痣,跟妈妈讲,妈妈说是遗传的姥爷的,我在想会不会像姥爷一样那么多以后,妈妈说会的,年轻人总觉得是苦恼,但妈妈似乎很幸福的跟姥爷越来越多的趋同性,这是父母给的印记,年少时,我总想着跟父母,跟世界展示自己的唯一和独特,但成熟后,我们似乎越来越珍惜在大千世界,在生命轮回中,某些共同点。
2022年即将过去,而在这个温暖的午后,对于未来少了些许的展望,却久久无法从回忆的酸涩中抽离,远在他乡,想念我的父母,兄弟,亲人,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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