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华莱士·史蒂文斯《诗是破坏的力量》

华莱士·史蒂文斯《诗是破坏的力量》

作者: 诗之源 | 来源:发表于2020-10-21 15:24 被阅读0次

    华莱士·史蒂文斯《诗是破坏的力量》

    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1879—1955):美国诗人。1879年10月2日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雷丁市。他的第一本诗集《风琴》,在1923 年出版。虽然如今被公认为二十世纪主要的美国诗人之一,但史蒂文斯直到他临死的前一年才得以出版他的诗集,此后他才得到了广泛的承认。他的主要作品有:《秩序观念》 (1935),《拿蓝色吉它的人》 (1937),《超小说笔记》 (1942),论诗歌文论集《必要的天使》。 1955年史蒂文斯在美国康涅狄格州首府哈特福德市去世。

    《诗是破坏的力量》

    这就是痛苦

    心中一片虚无

    有或没有

    他的胸中

    有一只狮子,一头公牛

    他觉出它们在那里呼吸

    矮壮的狗,

    小公牛,弓腿的熊,

    他尝着它们的血,而不是唾液。

    他就象一个人

    在凶暴的野兽体内。

    它的肌肉就是他的……

    狮子在阳光下睡着。

    鼻子枕在爪上。

    它会吃人。

    这是一首有点奇怪的诗,每一节分开单独看,都非常清楚简单,毫无出奇之处,并且还有点散文化,估计我们不费什么功夫也能写出来。但是,把五节连起来,从深层结构上考察,即考察它们的关系,就非常有意思了。

    这就是痛苦

    心中一片虚无

    有或没有  (人)

    他的胸中

    有一只狮子,一头公牛

    他觉出它们在那里呼吸  (人中分裂出兽)

    矮壮的狗,

    小公牛,弓腿的熊,

    他尝着它们的血,而不是唾液。(人兽合一)

    他就象一个人

    在凶暴的野兽体内。

    它的肌肉就是他的……(兽中分裂出人)

    狮子在阳光下睡着。

    鼻子枕在爪上。

    它会吃人。(兽)

    以第三节为中心,第一节与第五节,第二节与第四节刚好相反。

    也可以按照二元分裂的循环来分析,这里是一节一节地分裂循环。先写人(第一节),给出第二节分裂需要的因素,再从人中分裂中兽,又合一。但合一后钟摆已不能复原,所以,不再又是从人中分裂出兽,而是从兽中分裂出人,这次分裂和第一节到第二节时的分裂不同了,所以最后一节变成兽。

    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己经看到,这是一首以深层结构上的关系,来论证题目的诗。

    史蒂文斯从正说到反,又从反说到正,还说到正反合一,干什么?证明诗是破坏的力量!的确,什么都破坏了,人被破坏了,兽被破坏了,合在一起也被破坏了!当然,一种关系同时建立起来了。

    史蒂文斯的诗

    沈天鸿

    华莱士·史蒂文斯,是我自从接触到他的诗后,便一直喜欢的一位诗人。

    读者总是容易见异思迁,我也不例外,能让我一直喜欢的诗人为数不多。

    史蒂文斯的诗,洋溢着一种奇特的生活气息,这气息是从活生生的生活散发出来的,但又完全似乎与琐碎平淡甚至有时是平庸的生活无关,而纯粹是形而上的。他甚至于在诗中大写“论文”(例如《扛东西的人》),一切都符合论文的写作要求:有中心论点,有分论点,有论证的逻辑推理过程,但这一切又完全是假的,他写的仍然是诗,并且是诗之诗——史蒂文斯在西方常被称为“诗人的诗人”、“批评家诗人”——这些,迷住了我,我惊讶于理性和感性在他那儿,怎么能够如此几乎是难以区分地浑然一体,而且,理性同时也就是感性,感性同时也就是理性?像这样的诗:“我的房间里,世界不可理解;/ 但当我走动时,我看到它由三四座 / 小山和一朵朵云组成。”“我的蜡烛在苍茫的山谷里燃烧。/ 巨大的黑夜里月光向它倾注;/ 直到风起。/ 然后月光 / 向它的影子倾注;/ 直到风起。”像这样的诗句:“他走向 / / 抽象,太阳、狗、孩子是其轮廓。/ ……他清楚地看见的抽象,就像槐树叶:/ / 所有的事物都是其结论的前提”,“四分之一事物的一半颜色,/ ……朦胧的月亮照着朦胧的世界——/ 永远无法准确表现的事物,/ 那里你永远不能是你自己,/ 你不想也不必是你自己。”“这片凄凉中,我们/ 获得良知最终的纯粹”等等,不胜枚举。

    就像上面列举的诗表明的一样,史蒂文斯的诗尽管蕴藏着深邃的哲学思想,但他并不作惊人之语,也不借助什么,而是从容、自然,只表达自己的直觉美感经验以及自己的思想(这与同是西方重要诗人的艾略特、奥登、叶芝等人以基督教为诗的背景乃至前景,并以其为自己的思想根源是大不相同的)。由此可见,史蒂文斯的思想与诗艺均已臻化境——化境,在我看来,就是已消解了或至少是基本消解了自己思想和诗艺所自从来的“出处”的痕迹,心灵与现实与自然,抽象与具象,均互为表里。正因为已臻化境,所以,生活中的事物,没有什么是他的诗需要回避的,他甚至于能化粪堆为神奇:“在当地的村庄中,/ 你依然可以发现。在狗群和粪堆里,/ 你会继续与你的思想抗争。”更不用说屠夫、送牛奶的人、牵着狗散步的少女等等了。值得一提的是,史蒂文斯的诗中反讽用得不多,但一旦用,便异常出色,例如他写牵着狗散步的少女:“杏仁糖时代。黄色的贵族/ 在黄昏叹息,……/ 那狗不得不散步,它不得不让人牵着。/ 少女不得不仰身向后牵住它”,便让人在忍俊不禁中又“刮目相看”这本是司空见惯,现在却显示为一种生存的悖谬的生活场景。——史蒂文斯的诗始终关注的,既是生活又不是生活,而是在生活中显示给他看的生存。他就说过他是“居住在象牙塔中,但又坚持如果不是因为从塔顶可以俯瞰公共垃圾堆和广告牌,那么塔里的生活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话。他这段自白中的象牙塔,不能按通常的贬义来理解。我以为是指作为一位诗人必然要栖居其中的诗——一位诗人如果不以诗为“居所”,还能是一位诗人么?但这“居所”又必须是处于“垃圾堆”和“广告牌”之间的,可以俯瞰。史蒂文斯的这段话,实际上说明了诗与生活的关系,以及诗与生活之间的距离应该是多少。

    史蒂文斯也可以说是一位玄学诗人,他在诗中的姿态总是沉思的、冥想的,他既是一位生活者,同时,并且也是一位观察者。这两种身份在史蒂文斯那儿浑一而密不可分,但更多的时候他否定的是观察者,“观察者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 看见梨子。”“它本来那么真实、清亮 / 如果没有眼睛的介入。”因此,在史蒂文斯这儿,观察者是生活者身上的观察者,他必须以此获得生活者的直觉经验,思想,就包含在直觉经验之中,而且,只有包含在直接经验之中的思想,才有可能是诗的。

    我从史蒂文斯那儿受益非浅,因此,对于我来说,史蒂文斯是说不尽的史蒂文斯,而也正因为如此,我一直告诫自己:对于说不尽因而也就是无法说的,最好是少说。

    公园里

    大象的耳朵被冻得干瘪皱缩了,

    路面上

    寒风卷起落叶飘飞,

    象奔窜的老鼠。

    夜晚的灯光,

    撒落在枕头上,

    象撐开爪哇的阳伞

    迎来清凉的海风和晴空。

    郑亚洪 译

    公园里大象的耳朵

    皱缩在冰霜里,

    小道上的树叶

    跑动如老鼠,

    你,灯盏的光

    跌落在闪亮的枕头,

    那是海的阴影,天空的阴影,

    像爪哇的伞。

    2、天堂大门口的蠕虫

        这诗其实只是一句长句,分为上下两半,上半和下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境界。表达相反的强烈对比。 全诗以“茶”为题,却从头至尾不见茶的字面,史蒂文斯使用了这种修辞手法,让读者大出意外,一时不得索解。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工业革命给欧美各国带来前所未有的城市发展和繁荣,同时也饱尝大量燃烧煤炭所导致的空气和江河污染、工人超时劳动远不如农民自由等,种种苦果,诗人正是出乎这种对现实世界的绝望,悲愤地吟出了上半段诗句。

      与此同时,也正是中国的茶叶因海洋贸易发展而大量输入欧美各国,茶叶作为新颖的饮料,完全不同于咖啡的单纯,因为茶叶还承载着深厚的中华文化,平和安祥,饮茶品茶,丰富了文人的哲理思想。史蒂文斯深深地爱上了茶,启发了他对西方世界繁荣背后的哲学反思,是他写此诗的潜在动力。

        诗的下半句从您(茶)开始,诗人何以把茶比作爪哇的阳伞,动情地吟出他对茶的向往?这是因为史蒂文斯曾经多年生活在爪哇,熟悉爪哇。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爪哇曾是茶叶贸易的中心,更重要的,爪哇还是南洋岛屿中精致的宫廷文化所在地,史蒂文斯这些深入的生活经历,使他很自然地拿爪哇阳伞(渡假的)作含蓄的暗喻。这后半四行是拿文明有序的世界观,反对前半描述冷酷无情的现实世界。一些读懂此诗的文学家,都用最美好的形容词,给予赞赏,如  light, witty(轻松、诙谐), rococo(华丽、纤巧),displaying compression(圧抑),concentration(专注),precision.(精确),to combine wit and elegance(智慧又文雅),concentration,(专注),precision.(精确)。并称史蒂文斯是一位“茶叶粉丝”(A tea-fancier.)

        限于水平,笔者只能作以上简单化的介紹。

        最后,顺便谈谈史蒂文斯茶诗中没有出视茶字的手法,在西方诗歌中可能是首创或罕见,但在中国诗歌中则属于常见。 例如“一条界破青山色,千古常如白练飞”是咏瀑布的,“阅世兴亡如有眼,辨人丒恶总无声”是咏古镜的。至于北宋诗人林逋(林和靖)《山园小梅》的诗中,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梅”字,被认为是咏梅的空前绝后之作:                 

    《山园小梅》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如果把史蒂文斯的茶诗与林和靖的梅诗,来个比较,表面看是风马牛不相及,但仔细回味,倒也有可比性。前者作于20世纪初,后者(968一1028)距今已千年。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政治、经济、农业、科技、文学、哲学等全面发展的高峰,并且遥遥领先于当时的世界。士(知识分子)的地位,不论是出仕为官的,或退隐山林的,都获得社会的尊重。林和靖便是后者的代表,他在杭州孤山,过着“梅妻鹤子”的单身生活,物质条件极其清淡,精神生活却非常充实。特别是农耕时代的生态环境,空气清新,食物新鲜,山清水秀,人们不知污染为何物。诗是时代和精神生活的反映,《山园小梅》是最好的时代和精神生活历史之镜。史蒂文斯生活在工业革命迅猛发展的早期,城市化帶來的种种弊端,严重地挫伤了他的精神生活,通过茶文化的薫陶,使他找到精神的寄托,却陷入与环境污染的矛盾冲突中,无法调和,于是有了茶诗的发愤。史蒂文斯的茶诗已满百岁,他所指斥的环境恶化问题,至今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趋严重,以至今天提出了低碳、减排的呼吁。史蒂文斯茶诗之警钟,今天仍有苦涩的现实警告意义,而林和靖的咏梅诗则使我们“不堪回首月明中”。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华莱士·史蒂文斯《诗是破坏的力量》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ncbmpk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