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西门街一家球馆
在西门街一家球馆
我出入已有四十多天
灯光下,乒乒乓乓的声音
一不小心就打回到四十年前
很多时候,我习惯性地
伏在悬空的围栏上
场中不停挥汗跳跃的身影
总让我想起老家田头
那些庄稼好手
我捡起笨拙的球拍
就像儿时跟着大人扶犁打耙
只有掌心的那颗圆球
每每还能让我握到
水牛睾丸一样鼓胀的感觉
⊙ 离开水的日子
我看到几颗白色的小球,弹跳在水里
球馆的前身是一个泳池
一字排开七张球桌
当夜幕降临,灯光如注
就有一道道弧线,频频在水中划过
这家叫文凯的球馆,通常
只有夜晚,没有白日
我握着球拍,走下阶梯
被春天一球打入冬季
一次次的攻防转换,我体察到
水温的季节性差异
是西门街一家简陋的球馆
但我不再是那根被河水浸泡的鱼骨
我会适时脱下或披上一件外衣
在离开水的日子
续写水缘,且冷暖自知
⊙ 预感
除了一家球馆,西门街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柳絮不飞的仲春
有人牵着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
夏秋的傍晚,它常常打我身边走过。
预报多日的雪,终于没有来
灰暗的街道。闪烁的橱窗
迎面走来的一袭长衣,让我想起
那个久违的黑得发亮的灵异
而被冷风吹进脖颈的欲想,干燥,倔强
常常有些令人沮丧
走出球馆
走过转角的街灯
我预感洞开灯罩的雪,迟早会落下来
就像笼中蛰伏的
那双蠢蠢欲动的目光
⊙ 转角
傍晚时分,照例去西门街
原本想在路上吃一碗牛肉拉面
但我心仪的那家面馆,轻掩门扉
看不到平日的亮堂
访牛肉拉面不遇应该是一个偶然
要一碗蛋炒饭又像是个必然
在西门街的一个转角
一根白炽灯照着一个乏味的男人
蓝边碗里,老米饭
夹杂一些琐碎的鸡蛋
有冷风过隙,吹面不咸
这和我日常的口味没什么两样
只是饭面
多了一层油腻
⊙ 西门街偏西
西门街偏西。岁月渐渐淡忘了
一个以“雷池”命名的酒厂
修了又修的马路已经闻不到酒糟的气息
一晃三十年了!我刚进城时喝过的
那杯大曲,滋阴壮阳,上下通气
阳光总是在小城的东头升起,一路向西
掠过书院围墙和十字路口的花房
照耀着静静的龙家塘
昔日塘边的酒厂,早已风光不再
古雷池也并非兵家必争之地
不远的南头山,我曾经洗过澡的
窖池,很多年前就已拆除
三十年杯酒尚温
被勾兑的历史从来就不是历史
西门街偏西,冬日的阳光在这里沉积
龙家塘,散落一池枯荷
活成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典故
2017.12——2018.1
西门街(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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