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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今天是你的生日,爸妈和兄弟姐妹晚上全都要过来给你过生,你可要早点收车啊?"文秀提醒志明。
"秀,你尽管放心,到时我一定准时回来。"志明说完,一把搂过文秀,在她温润的唇上猛亲了几口。
文秀心头甜蜜,却佯装生气:"死鬼,把人都弄痛了!“
"弄痛了?弄痛了好呀!说明你老公有本事!"志明说完,一阵哈哈大笑。
一岁零二个月的孩子趴在爬爬垫上,仰着脖子,好奇地着他俩,志明一笑,他也流着口水"咯咯咯"笑。
文秀脸上飞出一片红云。她在志明肩上狠狠掐了了一把:"讨厌!没正形。儿子都在笑你了,你还不赶快去么你的猪儿(开你的出租汽车)。“
志明弯了一下腰,做了个恭敬的动作:"遵命,我马上出车。"说罢,钻进驾驶室,一脚油门,眨眼便消失在人海车流中。
文秀和志明是青梅竹马的夫妻,因此他们感情特别深,也特别恩爱。
今天是志明满二十九的生日。文秀早早计划好,按当地"男做九、女做十"的风俗,要给他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为此,文秀不仅请了娘家婆家亲戚来祝贺,还专门订了个三层高的奶油蛋糕。寓意三十而立,希望来年志明更有作为。
志明今天一直很兴奋。他知道,这是文秀爱他的一片深情。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行动。为了对得起文秀这番良苦用心,他决定,今晚提前五个小时,也就是说,六点准时收车。
晚六点,成都初冬的夜色也很浓了。志明作好了收车的准备。
这时,从锦江宾馆走出三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客人。其中一人大腹便便,另两个随从紧跟其后。
"师傅,去不去机场?"一随从问。
志明迟疑了一下:"去。"
跑一趟机场正常打表五十七快,九三年那个时候,这五十七块钱,相当于志明当工人时一个半月的工资。志明实在舍不得放弃。况且,送完客回家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发誓,接了这一单,铁定回家过生日。
如果志明不作这个决定,他及家人的命运将会重写。然而,世间上没有如果……
这个时候,文秀一大家人,已准备好了一桌丰富的菜肴、红酒白酒,漂亮的三层生日蛋糕也放在了桌子中间,只等志明归来。
可是,久等迟等,志明七点过了还未回家。文秀急了,接连给他打了十多个传呼,他竟一个都未回。这时,文秀慌了,一家人也慌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强烈地袭上他们心头。
又等了一个小时,终于,门外传来停车声。
众人七嘴八舌道:"回来了,回来了!“
文秀一下冲了出去,边开门边责备发:"李志明,你这个死鬼,咋个……"话未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门外站着志明公司的女经理翟大姐和技安。
翟大姐说:"文秀,李志明发生了安全事故。我们专们接你到现场看看。“
文秀一听,脚都软了,颤声问道:"翟姐,严不严重?"
翟大姐与技安对视了一下,然后平缓地说:"你到现场看了就知道了。"
姐妹弟弟见情况不妙,赶紧说:“我们陪你去。“
一行人上了面包车,迅速到了事故现场。
现场停着一辆闪着红灯的警车、一辆闪着蓝灯的120救护车。围观的群众有好几十人。
志明那辆出租车已被压扁。志明和另一乘客血肉模糊趴在车内。
文秀一见,突然倒地。
医生命令护士:"立即注射肾上腺素!“
五分钟后,文秀醒来。
开始,她还有点迷糊,接着她的意识被唤醒。突然,她像疯了一样,扑到已成板鸭状的志明身上,紧紧抱着志明血肉模糊的尸体,哭得惊天恸地:"志明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全家人都等着给你做生。没想到啊,志明,我最爱的人,你的生日却变成了死日。怪我啊怪我,怪我在你出门时不该叫你死鬼。你死了,我和一岁多的娃娃咋个办啊!志明,你说,我们该咱个办啊!该咋个办!"
文秀边哭边使劲用手拍打着地下,手掌已是鲜血淋淋。
姐姐弟弟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医生护士哭了,眼泪从口罩下缓缓流出;围观群众哭了,现场一片唏嘘。
待文秀哭累了,交警介绍道:
机场高速未封闭,各种社会车辆都在这条路上行驶。(事故发生在上世纪九三年,那时的机场道路情况就是如此。)
一辆从后面与志明相向而过,装满沙石的三十二吨大货车,在超志明车时,突然侧翻,连车带砂石压在志明车上,志明车辆倾刻被埋在砂石堆中。
当武警消防战士用最快速度挖开埋在出租车上的砂石时,出租汽车左边已完全压扁,志明和左边乘客身体已压成了板鸭状。经医生诊断,他俩早已没生命体症。右边两个乘客命大,只是受了重伤,被紧急送到了华西医院。
被压死的那位乘客,正是三人中的领导。眼看要到机场了,他却与左边的下属换了位子。结果,下属捡回一条命,他却丢了一条命。
考虑到文秀悲伤过度,身体虚弱,翟大姐决定让她随120车住院观察。
可文秀不肯。她执意要参加志明的葬礼。
翟大姐不好勉强,只好作罢。
文秀和志明人缘极好。很快,在街坊四邻帮助下,志明的灵堂很快搭好。
灵堂正面挂着志明穿军装的肖像。
灵堂下,文秀不时抹着泪,给盆中烧纸。
灵堂中,袅袅烟火和随风起舞的烟灰,在上空飞舞盘旋。
专门给志明订做的生日蛋糕,端端正正摆放在志明的肖像下方。蛋糕已开始融化,奶油一滴、一滴,一滴一滴缓缓流下,像人们伤心的眼泪。
前来吊唁的人们,看着志明英俊的肖像和那盘渐渐不成型的奶油蛋糕,都会摇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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