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死皮赖脸地跟着父亲去兴化,急急忙忙拿着的是大襟棉袄。大襟是书面说法,我们小时候叫大袱棉袄。
搜索一下百度,“袱”字意思用来包裹东西的布单,最通俗的组词“包袱”。
所谓大袱,是与对襟相比较而言。
我出生在60年代末的小村庄,打小穿大袱衣服,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穿对襟衣服记不清楚了,肯定十岁开外,有十三四岁了吧,儿时的事情,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
因为十岁那年的夏天,母亲终于舍得去供销社大手大脚地扯回几尺的确良布,然后请裁缝给我做了一件粉红对襟衬衫,我穿上身之后喜不自禁,觉得对襟衣服很奇怪 ,那件事印象深刻。
儿时的记忆里,那些从医院、学校、粮站等单位走出的工作人员才穿对襟,因为他们是与众不同的,言谈举止与穿着打扮完全区别于土里扒食的农民。
我们所穿的大袱衣服,斜开襟,从左脖子一路蜿蜒向下,到左胳膊腋窝,再到褂边,弯弯曲曲一排纽扣。
大袱所用纽扣,供销社没有现成的卖,那时的纽扣,无论棉衣,还是单衣,都是用边角布料手工盘,顾名思义盘纽扣。
我母亲虽然手工笨拙,但缝缝补补总是会的,为我们兄妹五人灯下盘纽扣的场景我还是有记忆。
在看了裁缝与母亲盘纽扣之后,生性好动的我也学起了盘纽扣。
布片裁成长条,两边合拢在一起,分别内折,用针线接缝,再一圈一圈盘起来,就像冬眠的蛇。
这是扣,把缝好的布条打成拳头状的结就成了纽,一副纽扣就成了。
我上县城读高中的第一年,寒假回家,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手工棉袄,纽扣我和母亲一起盘。
跟小时候不同的是,这件手工棉袄洋气多了,对襟样式,再不是那种老式斜襟大袱。
母亲还请裁缝做了一件外套,套在棉袄外面,包括棉花胆心,里外三件套。
过年了,我穿上粉红色新斩斩对襟棉袄,整个人开心得要蹦起来。
高中三年,这件棉袄穿了三个冬天。
后来的冬天,姐姐给我买了滑雪棉袄,宽边腰带束身,既鲜亮又时髦,相比之下,母亲做的盘扣棉袄就显得尤为笨拙 ,也就被束之高阁了。
这件棉袄一直被母亲收在掉漆红木箱子里,她担心我以后日子不好过还会用得着,直至十多年前老屋拆迁,这件棉袄才不知下落。
连母亲和父亲自己都没人要了,何况一件过时的棉袄?
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带去兴化的那件大袱棉袄,以及我高中三年穿的盘扣对襟棉袄,现在想起来,仍然清晰明亮,却再也无处寻觅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