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自从嫁给武大之后,觉得他这人一味老实,但是忒猥琐,很是讨厌他。常常在背地里埋怨张大户:“难道这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吗?怎么把我嫁给了这么个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玩意,成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香。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啦嫁了这么一个东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金莲不光在背地里面抱怨,还经常在没人的时候唱小曲儿。
唱个《山坡羊》为证:
想当初,姻缘错配,奴把你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自己夸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奈何,随他怎样,到底奴心不美。听知:奴是块金砖,怎比泥土基!
武大每日自挑担儿出去卖炊饼,到晚方归。金莲每天把武大郎打发出门后闲着无聊,只在帘子下面嗑瓜子。
故意地把那一对小金莲露出来,勾引来往的浮浪子弟。所以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小混混等浮浪子弟,每天就在门前挑逗金莲,油嘴滑舌地说:“哟,哥几个,你瞧这么一块好羊肉怎么落在狗嘴里头啦。”反正这帮人竟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老这样被骚扰也不行呀,因此武大在紫石街住不下去了,就想搬家呀。然后就跟老婆商量。金莲就说:“你个贼馄饨,怎么什么都不懂。你租人家房子住,这浅房浅屋的,肯定会有小人闹事的。你不如,填上几两银子,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咱们点上他两间住。确也能住得气派些,免得受人欺负。”
然后武大说:“娘子,我哪里有钱去点房子呀。”
金莲道:“呸!你个窝囊废。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这点事都摆布不开。常叫老娘跟着受气,没有银子,你不会把我那首饰拿去当了去呀。这有什么难的呀,以后有了钱咱们再置办也不迟呀。”
武大听老婆这般说,当下凑了十数两银子,点得县门前楼上下两层四间房屋居住。第二层是楼,两个小小院落,甚是干净。
武大自从搬到县西街上来,照旧卖炊饼过活,不想这日撞见自己嫡亲兄弟。当日兄弟相见,心中大喜。一面邀请到家中,让至楼上坐,房里唤出金莲来,与武松相见。因说道:“媳妇,你知道吗?前几日于景阳冈上打死大虫的英雄,便是你的小叔,如今还当了县里的都头呢。这可是我的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会金莲从屋里出来,叉手向前道了个万福。武松因上前施礼,倒身下拜。金莲感快扶住武松说道:“叔叔请起,这可折煞奴家啦。”两个相让了一回,都平磕了头起来。
不一会小女迎儿,拿了茶,摆在桌子上,两个人吃了茶。武松看见嫂子长得十分妖娆,有点不好意思,只把头来低着。不多时,武大安排酒饭,款待武松。
说话中间,武大下楼买酒菜去了,丢下妇人,独自在楼上陪武松坐着。看了武松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又想他打死了那大虫,毕竟有千百斤气力。口中不说,心下思量道:“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都是一母所生的兄弟,怎么我家那个就长成那个模样,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奴真是哪辈子糟了瘟神才能撞上他呀。在看人家小叔,这身板这长相,这般健壮。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了。”
于是一面堆下笑脸来,问道:“叔叔,你如今在那里居住?每日饭食谁人整理”
武松道:“嫂嫂,武二新充了都头,今日就要到县里公干。住别处也不是很方便,胡乱在县前寻了住处,每天两个土兵服侍我做饭。”
然后这会金莲又说:“叔叔,何不搬来家里住?省的在县前土兵服侍做饭也不好吃。一家里住,早晚要些汤水吃时,也方便些。就是奴家亲自安排与叔叔吃,也干净。”
武松道:“深谢嫂嫂。”
金莲又说:“莫不别处有婶婶?可请来厮会。”
武松道:“武二并不曾婚娶。”
金莲道:“叔叔青春多少?”
武松道:“虚度二十八岁。”
金莲道:“原来叔叔倒长奴三岁。叔叔今天这是从哪里来呀?”
武松道:“在沧州住了一年有馀,只想哥哥还住在以前的旧房子里,没想到搬到这儿来了。”
金莲道:“一言难尽。自从嫁得你哥哥,吃他忒善了,被人欺负,才到这里来。若是叔叔这般雄壮,谁敢道个不字!”
武松道:“家兄从来本分,不似武松撒泼。”
金莲笑道:“叔叔怎么还说反话,常言:人无刚强,安身不长。奴家生来性子直,嘴快,看不上那三打不回头,四打和身转的”
武松道:“家兄不惹祸,免得嫂嫂忧心。”二人在楼上一递一句地说。
话说金莲陪着武松在楼上说话,只见武大买了些肉菜果饼回来了。放到厨房里头,然后走上楼来叫到:“娘子,菜都买好了。你下来给做个饭吧。”
这会金莲回话道:“你怎么这么不开眼呀,我要是下去了,谁跟这儿陪叔叔呀。”
接着武松说道:“嫂嫂,我自己在这坐着就行了,您去忙您的。”
金莲对着武大说道:“你可以去隔壁请王干娘来安排一下。你这办事的,一点都不灵活。”
武大也没辙,自己便去找了隔壁的王婆过来帮忙。饭菜安排端正,都拿上楼来,摆在桌子上,无非是些鱼肉果菜点心之类。随即烫酒上来。武大叫金莲坐了主位,武松对席,武大打横。三人坐下,把酒来斟,武大筛酒在各人面前。
这会儿金莲把酒倒上,举起酒杯,向武松说道:“叔叔休怪,也没什么好款待的,请喝了这杯酒吧。”
武松道:“感谢嫂嫂,这都挺好的了,您太客气了。”
武大只顾着上下筛酒,潘金莲笑容可掬,满口儿叫:“叔叔,你怎么不吃菜呢?来尝尝这个。”
于是给武松把菜拣好的递了过去。武松是个直性的汉子,只把做亲嫂嫂相待。谁知这妇人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亦不想这妇人一片引人心。那妇人陪武松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武松的身上。武松吃他看不过,只得倒低了头。
酒足饭饱之后,武松便起身。然后武大说道:“兄弟,没事再吃几杯吧,这是去哪儿啊。”
然后武松说:“不了哥哥,这已经吃得很好了。有空我再来探望哥哥和嫂嫂。”
潘金莲一起把武松送到楼下,送出了门,这会潘金莲说道:“叔叔,你一定要上心,我刚才跟你说的搬到家里来住啊。若是不搬来,俺们两口子还不让人笑话。你们是亲兄弟,不比别人。给我们争口气,我们脸上也有光啊。”
然后呢,武松站在他们家门口,冲着嫂子说道:“感谢嫂嫂厚意,既然嫂嫂再三让武松搬回家,那我今晚便把行李取来。”
潘金莲听到武松真要搬到家里,脸上是乐开了花。然后对着武松说道:“奴今天就在家等着小叔了。”
正是:满前野意无人识,几点碧桃春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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