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瓶梅》一书中,武松出现在五个回目里,分别是:
第一回 武二郎冷遇亲哥嫂
第二回 俏潘娘帘下勾情
第九回 武都头误打李皂吏
第十回 义士充配孟州道
第八十七回 武都头杀嫂祭兄
这五回里武松的故事都与潘金莲高度相关。第一回、第二回、第八十七回他们二人演对手戏,第九回误打第十回充配也都因潘金莲而起,可以说,潘金莲不仅终结了武大郎的性命,也决定了武松从打虎英雄到梁山草寇的轨迹,总之:武家两兄弟恨也罢怨也罢,潘金莲都是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1、精明强干的打虎英雄
知县在厅上热情接见了打虎英雄武松,赐酒三杯、赏钱五十两、高度赞扬一番。
武松如此答对:“小人托赖相公福荫/偶然侥幸打死了这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这些赏赐/众猎户因这畜生,受了相公许多责罚,何不就把赏给散与众人,也显得相公恩典。”知县道:“既是如此,任从壮士处分。”武松就把这五十两赏钱,在厅上散与众猎户傅去了。知县见他仁德忠厚,又是一条好汉,有心要抬举他,便让他做了清河县衙门里的都头。
武松精彩壮丽的人生就这样开始了,他就像是戏台上的名角,一亮相就是满堂彩:
1、仪表堂堂
2、救民于虎口
3、场面人:大气、爽快、会讲话会办事、显得谦虚、显得仁德忠厚
4、一跃成为县级政府部门领导。
2、落花很有意,流水很无情
武大和潘金莲成亲后,武大每日自挑担儿出去卖炊饼,到晚方归。那妇人每日打发武大出门后,只在帘子下磕瓜子儿,一径把那一对小金莲故露出来……
在流行裹脚的时代,一双小金莲是女人最美的风景,就如同现在的烈焰红唇、修长美腿,潘金莲是个美丽的女子,又正值青春妙龄,“帘子下”表明她的美貌在过路人眼中若隐若现极具诱惑力,“嗑瓜子儿”除了表明老娘很悠闲之外还透着几分活泼、得意、少许无聊,“一径把那对小金莲故露出来”,啥也不说了,这绝对是一个赤裸裸的诱惑了。
此时的她就是一个期待艳遇想搞事情的美丽少妇,远街近邻的又都知道武大郎相貌丑陋为人懦弱,那些浮浪子弟怎能不垂涎三尺蠢蠢欲动?但是潘金莲期待的应该是高品质的艳遇,这些瘪三泼皮她看不上的,所以后来她和武大搬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到了另一个是非之地——紫石街,和王婆做了邻居。
冥冥中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你得遇所欲。这美女潘金莲期待艳遇,天上就给她掉下来一个一表人材的打虎英雄。
话说当日武松来到县前客店内,收拾行李铺盖,交土兵挑了,来到哥家。那妇人见了,强如拾得金宝一般欢喜,旋打扫一间房与武松安顿停当。武松吩咐土兵回去,当晚就在哥家歇宿。次日早起,妇人也慌忙起来,与他烧汤净面。武松梳洗裹帻,出门去县里画卯。妇人道:“叔叔画了卯,早些来家吃早饭,休去别处吃了。”武松应的去了。到县里画卯已毕,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那妇人又早齐齐整整安排下饭。三口儿同吃了饭,妇人双手便捧一杯茶来,递与武松。武松道:“交嫂嫂生受,武松寝食不安,明日拨个土兵来使唤。”那妇人连声叫道:“叔叔却怎生这般计较!自家骨肉,又不服事了别人。虽然有这小丫头迎儿,奴家见他拿东拿西,蹀里蹀斜,也不靠他。就是拨了土兵来,那厮上锅上灶不乾净,奴眼里也看不上这等人。”
自古美女爱英雄,潘金莲对武松是一见钟情的,而且还是初恋。潘金莲九岁被卖入王招宣府,十五岁被卖给六十多岁的张大户,十八岁被收用,后来嫁给武大,武松二十六七岁,身材魁梧相貌英俊,潘金莲青春貌美,她是有资格有本钱爱上武松的。武大算什么?三寸丁古树皮,和武松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在潘金莲眼里,武大是武大,武松是武松,没有半毛钱关系。哦,也有点关系,因为武大,老天让潘金莲和武松相遇。
常言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武松这流水不仅无情,还很愤怒,还差点动手。
潘金莲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武松匹手夺过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不要恁的不识羞耻!”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妇人推了一交。武松睁起眼来说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羞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风吹草动,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
“夺、泼”是针对那杯残酒,而那杯残酒既代表潘金莲对他的情意“我喜欢你,想和你好。”又是一种问询“你愿意吗?”武松的答复不是拒绝,拒绝是“我不要”然后退回去,他是否定,认为潘金莲就不应该产生这“羞耻、猪狗不如”的情感,而且,还有威胁,“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至于接受还是拒绝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在武松眼里,潘金莲只是嫂子,嫂子就该好好和哥哥过日子,潘金莲和武大的年龄差距相貌差距性格差距全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潘金莲在什么情况下嫁得武大也不再考虑范围之内,可是事实是潘金莲不仅是武大的老婆,还是她自己,是张大户既想占有她又怕老婆闹的情况下被安排嫁给武大的,她和武大的各方面条件差距也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你武松叫几声“嫂嫂”就能抹杀的。
武松是英雄好汉,但是潘金莲也是出类拔萃的女子,几乎集中了当时女孩子的所有长处,会读书写字/会女红/会弹琵琶/青春貌美/还有一双三寸金莲,武松和潘金莲可算是针尖对麦芒。
“我潘金莲是个响当当的婆娘”,不是受点打击和威胁就退却的人。
武松领了知县派给的差使,来向哥哥嫂嫂辞行,武大从街上回来,见武松在门前坐地,交士兵去厨下安排。那妇人余情不断,见武松把将酒食来,心中自思:“莫不这厮思想我了?不然却又回来怎的?到日后我且慢慢问他。”妇人便上楼去重匀粉面,再整云鬟,换了些颜色衣服,来到门前迎接武松。妇人拜道:“叔叔,不知怎的错见了,好几日并不上门,叫奴心里没理会处。今日再喜得叔叔来家。没事坏钞做甚么?”武松道:“武二有句话,特来要与哥哥说知。”妇人道:“既如此,请楼上坐。”三个人来到楼上,武松让哥嫂上首坐了,他便掇杌子打横。土兵摆上酒,并嗄饭一齐拿上来。武松劝哥嫂吃。妇人便把眼来睃武松,武松只顾吃酒。酒至数巡,武松嘱咐哥哥:每日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归家便下了帘子,早闭门,省了多少是非口舌。若是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又对潘金莲说道:“嫂嫂是个精细的人,不必要武松多说。我的哥哥为人质朴,全靠嫂嫂做主。常言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得家定,我哥哥烦恼做甚么!岂不闻古人云:篱牢犬不入。”那妇人听了这句话,一点红从耳边起,须臾紫涨了面皮,指着武松骂道:“你这个混沌东西。有甚言语在别处说,来欺负老娘!我是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不是那脓血搠不出来鳖!老娘自从嫁了武大,真个蚂蚁不敢入屋里来,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你休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一块瓦砖儿,一个个也要着地!”武松笑道:“若得嫂嫂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应。既然如此,我武松都记得嫂嫂说的话了,请过此杯。”那妇人一手推开酒盏,一直跑下楼来,走到在胡梯上发话道:“既是你聪明伶俐,恰不道长嫂为母。我初嫁武大时,不曾听得有甚小叔,那里走得来?是亲不是亲,便要做乔家公。自是老娘晦气了,偏撞着这许多鸟事!”一面哭下楼去了。
我以为你是春风吹又生,哪知你是北风卷地百草折。武松所谓的潘金莲的不知羞耻的初恋就这么彻底失败了。
3、情绪失控的受害者近亲属
武松出差回来,从王婆口中惊闻哥哥武大已死,嫂子潘金莲改嫁他人。后来又从郓哥处打听到武大遇害原委并分付郓哥给他当证人。第二天到县衙状告西门庆、潘金莲、王婆三人合谋害死武大。知县、县丞、主簿、典史,上下都与西门庆有勾结,开庭两次,均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原告诉讼请求,武大之死公力救济宣告失败,此路不通矣!武松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去找西门庆算账,当时西门庆和县政府内鬼李外传在一酒楼边喝聊该案件,狡猾的西门庆溜掉了,愤怒的武松节外生枝地摔死了李外传,后来又如此这般几经辗转,武松被刺配孟州。
这个回目的标题是误打李皂吏,但是武松并非是误打,而是怒杀。
1武松是认识李外传的,见他坐在酒楼里,就知他是来给西门庆报信的,不觉2怒从心起,便走近前,指定李外传骂道:“你这厮,把西门庆藏在那里去了?快说了,饶你一顿拳头!”李外传看见武二,先吓呆了,又见他恶狠狠逼紧来问,那里还说得出话来!武二见他不则声,3越加恼怒,便一脚把桌子踢倒,碟儿盏儿都打得粉碎。两个粉头吓得魂都没了。李外传见势头不好,强挣起身来,就要往楼下跑。武二一把扯回来道:“你这厮,问着不说,待要往那里去?4且吃我一拳,看你说也不说!”早飕的一拳,飞到李外传脸上。李外传叫声啊呀,忍痛不过,只得说道:“西门庆才往后楼更衣去了,不干我事,饶我去罢!”武二听了,5就趁势儿用双手将他撮起来,隔着楼窗儿往外只一兜,说道:“你既要去,就饶你去罢!”扑通一声,倒撞落在当街心里。武二随即赶到后楼来寻西门庆。此时西门庆听见武松在前楼行凶,吓得心胆都碎,便不顾性命,从后楼窗一跳,顺着房檐,跳下人家后院内去了。武二见西门庆不在后楼,6只道是李外传说谎,急转身奔下楼来,见李外传已跌得半死,直挺挺在地下,还把眼动。气不过,兜裆又是两脚,早已哀哉断气身亡。众人道:“这是李皂隶,他怎的得罪都头来?为何打杀他?”武二道:“我自要打西门庆,不料这厮悔气,却和他一路,也撞在我手里。”
1表明武松认识李外传,不会把他误认为西门庆2武松知其为西门庆报信而怒且骂3、4怒打兼刑讯逼供5戏摔,故意伤害6怒踢,故意杀人或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综合1、2、3、4、5、6,哪有半点误打,分明就是怒杀。
打虎/成为政府部门领导/因武大遇害而告状,失败/寻仇西门庆未遇而怒杀李外穿/刺配孟州:武松在此阶段的人生轨迹:高开后持续走低至跌落谷底。
教训:冲动猛于虎,打虎成就英雄,冲动毁掉英雄,李外传再贱,政府再黑暗,也盖不住“冤有仇债有主”六个字,何必节外生枝,终落得大仇未报反陷困境。
4、打虎英雄爱杀人
武松自从垫发孟州牢城充军之后,多次得施恩看顾。后来,施恩与蒋门神争夺快活林酒店,被蒋门神打伤,央武松出力反打了蒋门神一顿。不想蒋门神妹子玉兰,嫁与张都监为妾,骗武松去,假捏贼情,将武松拷打,转又发安平寨充军。这武松走到飞云浦,又杀了两个公人,复回身杀了张都监、蒋门神全家老小,逃躲在施恩家。施恩写了一封书,皮箱内封了一百两银子,教武松到安平寨与知寨刘高,教看顾他。不想路上听见太子立东宫,放郊天大赦,武松就遇赦回家,到清河县下了文书,依旧在县当差,还做都头。
武松从清河县出发,遇赦又回到清河县,转了一圈,这期间,充了两回军,交了个朋友,打了一场架,遭了个陷害,杀了一堆人——两名公差,一名政府官员及其全家老小,一名屠夫及其全家老小,然后又做回了督头。
5、 武都头杀嫂祭兄
一个心狠手辣,洒下天罗地网;一个痴心不改,浑然不觉。
武松回到清河,寻见上邻姚一郎,交付迎儿。那时迎儿已长大十九岁了,收揽来家,一处居住。就有人告他说:“西门庆已死,你嫂子又出来了,如今还在王婆家,早晚嫁人。”武松听到这话,便心生一计。
次日,理帻穿衣,径走过间壁王婆门首。金莲正在帘下站着,见武松来,连忙闪入里间去。武松掀开帘子便问:“王妈妈在家?”那婆子正在磨上扫面,连忙出来应道:“是谁叫老身?”见是武松,道了万福。武松深深唱喏。婆子道:“武二哥,且喜,几时回家来了?”武松道:“遇赦回家,昨日才到。一向多累妈妈看家,改日相谢。”婆子笑嘻嘻道:“武二哥比旧时保养,胡子楂儿也有了,且是好身量,在外边又学得这般知礼。”一面请他上坐,点茶吃了。武松道:“我有一桩事和妈妈说。”婆子道:“有甚事?武二哥只顾说。”武松道:“我闻的人说,西门庆已是死了,我嫂子出来,在你老人家这里居住。敢烦妈妈对嫂子说,他若不嫁人便罢,若是嫁人,如是迎儿大了,娶得嫂子家去,看管迎儿,早晚招个女婿,一家一计过日子,庶不教人笑话。”婆子初时还不吐口儿,便道:“他在便在我这里,倒不知嫁人不嫁人。等我慢慢和他说。”那妇人在帘内听见武松言语,要娶他看管迎儿,又见武松在外出落得长大身材,胖了,比昔时又会说话儿,旧心不改,心下暗道:“我这段姻缘还落在他手里。”就等不得王婆叫他,自己出来,向武松道了万福,说道:“既是叔叔还要奴家去看管迎儿,招女婿成家,可知好哩。”王婆道:“我一件,只如今他家大娘子,要一百两银子才嫁人。”武松道:“如何要这许多?”王婆道:“西门大官人,当初为他使了许多,就打恁个银人儿也勾了。”武松道:“不打紧,我既要请嫂嫂家去,就使一百两也罢。另外破五两银子,与你老人家。”这婆子听见,喜欢的屁滚尿流,没口说道:“还是武二哥知礼,这几年江湖上见的事多,真是好汉。”妇人听了此言,走到屋里,又浓浓点了一钟瓜仁泡茶,双手递与武松吃了。婆子问道:“如今他家要发脱的紧,又有三四个官户人家争着娶,都回阻了,价钱不兑。你这银子,作速些便好。常言先下米先吃饭,千里姻缘着线牵,休要落在别人手内。”妇人道:“既要娶奴家,叔叔上紧些。”。
这武松在家中又早收拾停当,打下酒肉,安排下菜蔬。晚上婆子领妇人过门,换了孝,带着新(髟狄)髻,身穿红衣服,搭着盖头。…进入门来,到房中,武松分付迎儿把前门上了拴,后门也顶了。王婆见了,说道:“武二哥,我去罢,家里没人。”武松道:“妈妈请进房里吃盏酒。”武松教迎儿拿菜蔬摆在桌上,须臾烫上酒来,请妇人和王婆吃酒。那武松也不让,把酒斟上,一连吃了四五碗酒。婆子见他吃得恶,便道:“武二哥,老身酒勾了,放我去,你两口儿自在吃罢。”武松道:“妈妈,且休得胡说!我武二有句话问你!”只闻飕的一声响,向衣底掣出一把二尺长刃薄背厚的朴刀来,一只手笼着刀靶,一只手按住掩心,便睁圆怪眼,倒竖刚须,说道:“婆子休得吃惊!自古冤有头,债有主,休推睡里梦里。我哥哥性命都在你身上!”婆子道:“武二哥,夜晚了,酒醉拿刀弄杖,不是耍处。”武松道:“婆子休胡说,我武二就死也不怕!等我问了这淫妇,慢慢来问你这老猪狗!若动一动步儿,先吃我五七刀子。”一面回过脸来,看着妇人骂道:“你这淫妇听着!我的哥哥怎生谋害了?从实说来,我便饶你。”那妇人道:“叔叔如何冷锅中豆儿炮?好没道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干我甚事?“说由未了,武松把刀子楂的插在桌子上,用左手揪住妇人云髻,右手匹胸提住,把桌子一脚踢番,碟儿盏儿都打得粉碎。那妇人能有多大气脉,被这汉子隔桌子轻轻提将起来,拖出外间灵桌子前。那婆子见势头不好,便去奔前门走,前门又上了栓。被武松大叉步赶上,揪番在地,用腰间缠带解下来,四手四脚捆住,如猿猴献果一般,便脱身不得,口中只叫:“都头不消动意,大娘子自做出来,不干我事。”武松道:“老猪狗,我都知道了,你赖那个?你教西门庆那厮垫发我充军去,今日我怎生又回家了!西门庆那厮却在那里?你不说时,先剐了这个淫妇,后杀你这老猪狗!”提起刀来,便望那妇人脸上撇了两撇。妇人慌忙叫道:“叔叔且饶,放我起来,等我说便了。”武松一提,提起那婆娘,旋剥净了,跪在灵桌子前。武松喝道:“淫妇快说!”那妇人唬得魂不附体,只得从实招说,将那时收帘子打了西门庆起,并做衣裳入马通奸,后怎的踢伤武大心窝,王婆怎地教唆下毒,拨置烧化,又怎的娶到家去,一五一十,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王婆听见,只是暗中叫苦,说:“傻才料,你实说了,却教老身怎的支吾。”
这武松一面就灵前一手揪着妇人,一手浇奠了酒,把纸钱点着,说道:“哥哥,你阴魂不远,今日武松与你报仇雪恨。”那妇人见势头不好,才待大叫。被武松向炉内挝了一把香灰,塞在他口,就叫不出来了。然后劈脑揪番在地。那妇人挣扎,把(髟狄)髻簪环都滚落了。武松恐怕他挣扎,先用油靴只顾踢他肋肢,后用两只手去摊开他胸脯,说时迟,那时快,把刀子去妇人白馥馥心窝内只一剜,剜了个血窟窿,那鲜血就冒出来。那妇人就星眸半闪,两只脚只顾登踏。武松口噙着刀子,双手去斡开他胸脯,扎乞的一声,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血沥沥供养在灵前。后方一刀割下头来,血流满地。迎儿小女在旁看见,唬的只掩了脸。
武松杀了妇人,那婆子便叫:“杀人了!”武松听见他叫,向前一刀,也割下头来。拖过尸首。一边将妇人心肝五脏,用刀插在后楼房檐下。
那时有初更时分,倒扣迎儿在屋里。迎儿道:“叔叔,我害怕!”武松道:“孩儿,我顾不得你了。”武松跳过王婆家来,还要杀他儿子王潮。不想王潮合当不该死,听见他娘这边叫,就知武松行凶,推前门不开,叫后门也不应,慌的走去街上叫保甲。那两邻明知武松凶恶,谁敢向前。武松跳过墙来,到王婆房内,只见点着灯,房内一人也没有。一面打开王婆箱笼,就把他衣服撇了一地。那一百两银子止交与吴月娘二十两,还剩了八十五两,并些钗环首饰,武松都包裹了。提了朴刀,越后墙,赶五更挨出城门,投十字坡张青夫妇那里躲住,做了头佗,上梁山为盗去了。
《水浒传》里没有迎儿这个形象,她是《金瓶梅》虚构出来的,她的表现很少,只有两处,一处是潘金莲用仅有的一点钱买了面粉,包了饺子招待久不登门的西门庆,迎儿偷吃了几个,遭到潘金莲好顿苦打,借以说明潘金莲生活困窘、那些饺子对她来说无比重要。一处便是武松杀嫂,迎儿道:“叔叔,我害怕!”武松道:“孩儿,我顾不得你了。”以此表明武松意气用事、欠全盘考虑的性格缺陷。
为人一世,既要见天地、又要见众生见自己:对天地山川草木有观照,对生命有悲悯和体谅,对己有反思与反省。
在《金瓶梅》里,武松非真英雄也,而是心狠手辣一莽汉也,顾死者武大不顾生者迎儿,杀有辜者也杀无辜者,杀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女人时先虐(踢、塞香灰)后辱(旋剥净了,用手摊开其胸,)再虐杀,可曾有半分犹豫、一丝恻隐?金莲非荡妇也,痴情苦命一女子也。她为情所困(武松),为生所困(嫁给西门庆、嫁西门庆后),为己所困(从小到大学的就是以色娱人,她不知人生在世还有其他的)。
潘金莲是武家两兄弟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反过来,武家两兄弟也是潘金莲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武大郎是她的初婚,武松是他的初恋,武大郎如果是个普通的男人,潘金莲的日子也就过下去了;武松如果接受她了,日子也就过下去了,可是武大不是普通人,武松也决不会接受她,对于潘金莲人生只有一条路了,遇到门庆们,东南西北,姓什么一点都不打紧,反正都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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