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则徐则林
社会派推理小说顾名思义,其重点在于社会性,而推理部分只不过是为了增加小说的戏剧性,以及让小说具有更高的可读性所进行的修饰。所以社会派推理小说更接近于我们的现实生活,你去读它的故事,你会发现它特别的真实,小说里的人物好像就围绕在你身边一样,甚至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些细思极恐的感觉。
看完《黑色皮革手册》,松本清张无疑是社会派推理小说的个中高手,连“日本推理天王”东野圭吾、和“日本最受欢迎女作家”宫部美雪,无不都是他的书迷。
小说开头作者以一位常去酒吧的画家的视角切入,带领读者进入到故事当中去。画家作为故事的旁观者,作者塑造该角色的目的是为了让读者有代入感。换句话说画家的视角,正是普通读者,也是作者自己写作的视角。他的内心活动和随着故事发展所产生的疑惑,也全都是读者在读故事的时候内心的真实写照。这似乎是通俗小说写作的一个常用手法——即塑造一个次要角色,读者跟随他的视角进入到故事中去,继而引出故事真正的主人公。
两个不同的视角、双线叙事,可以使得读者在读故事的时候,即能跟随故事真正的主人公深入到故事中,又能随着次要角色所产生的疑惑抽身出来进行自己的思考。可是,这本小说并没有这样做。随着故事真正的主人公出现,并且剧情逐渐得到展开后,继而作者就将画家这个次要角色给丢弃了。因为画家的角色使命已经完成,故事的主人公元子小姐正式上线了。
元子原本是一个银行柜台的普通职员,三十岁出头,单身,长像不出众,能力看似也一般,应该是属于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这种女人出现在酒吧,如果作为顾客来讲,也没什么奇怪,但她却是酒吧的坐台小姐。鹤立鸡群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把鹤给找不来。而当鸡立鹤群时鹤离开那么一小会儿,也能很容易把鸡给找不来。所以,从几名漂亮年轻的坐台小姐中,画家一眼便被元子所吸引。经过向酒吧妈妈桑的打听才得知,原来元子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来这里是实习的,因为她正着手准备开设自己的酒吧,而且是在房价高昂的银座。那么这样一个普通的大龄女人,收入不会太高,应该也不会有大款包养。所以,开设酒吧的初期投入资金和后期的周转资金从何而来。
这就是故事一开始让画家产生疑惑的地方,也是故事的一个悬疑点,至此塑造画家这个人物角色的作用便已经完成。因为,通过不正当手段牟取大量资金的过程,只能是通过元子自己私下的交际活动与内心独白来表现。而这是一个关于“恶”的故事,画家作为旁观者的视角,也就是作者和读者的视角,如果继续深入,其价值观势必会出现比较片面化的情况,会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上,去对一切进行个人的价值观界定。这是作者不想看到的,作者的用意应该是——我只单纯地去写一个故事,至于读这个故事时,读者自己对于善恶价值观界限的界定,才会出现因人而异!
元子在银行工作多年,不善交际,表现出来的一直是埋头苦干的老实人性格。所以,也就成了领导最不设防的人。但是,如果她开始生出异心,那就让人防不慎防了。因此,当银行领导突然被她拿出一本黑色皮革手册进行要挟时,他们都傻眼了。因为这本黑色皮革手册上,记录着银行与偷税漏税单位及个人所有的交易信息,如果被她公布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很多人要倒大霉。所以,得知元子在那些偷税人所开设的无记名账号里,私自盗走了一大笔钱后,他们也只能是打掉牙齿往里吞了。
此次事件,元子不但没有被追责,反而全身而退从银行离职,几乎是没有损失任何代价就得到了一大笔钱,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黑吃黑”的甜头。她就是用这笔钱在房价高昂的银座,开设了一家完全属于她自己的酒吧。
第一次的成功来得太过容易,人的欲望便会愈发的不可收拾。元子的酒吧经营了一年,生意只能勉强维持,酒吧业竞争过于激烈是她开业之前没有想到的,加上员工工资,尤其是坐台小姐的工资更是超出了她的预算,周转资金眼见着撑不了多久,她再次想起了黑色皮革手册的威力。这次她的目标是经常来她酒吧的,一家私人妇产科医院的楢林院长。这位院长被她手底下的一个叫波子的小姐给迷得神魂颠倒,竟然还要给她开酒吧,而且就开在她的楼上跟她直接竞争生意。这也是元子无法忍受的,不敲你竹竿敲谁的?
她说服酒吧另外一位坐台小姐,花高薪让她的妹妹去楢林院长的医院当实习护士,从而查到了很多妇科医院不为人知且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来很多妇产科医院都在给人做人流,因为国家明令禁止,所以手术价格昂贵,并且要现金付款。而这部分现金是不走医院正常收入账户系统的,直接由楢林院长的情妇(医院的护士长)当天就用钱箱提走,再存入银行无记名账户里。元子的第一桶金就是从这里来的。得知这些信息,她便将楢林院长诱骗到宾馆,进行了敲诈。手段还是和之前的一样,用那本黑色皮革手册记录楢林医院的罪状,如果楢林院长不给她钱,她就去举报。
如此一来,她获得了第二次成功,也是没有损失任何代价地全身而退了,而且她的这次敲诈直接导致波子的酒吧没开成。她的欲望也达到了无可遏制的地步,她想收购当地一家最大的酒吧。
可是手里的钱不够,她又开始了她的第三次计划。利用来酒吧应聘的小姐橙江去接近一个开设医学院培训机构的老板桥田。因为,她从相好安岛口中以及社会娱乐新闻中得知,日本很多医生为了帮自己孩子能考上医学院,经常会托这种所谓的培训结构去打通关系,而这肯定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桥田就是靠着这个大发横财的,元子利用她好色的弱点设局把橙江送去当了间谍,从而打探出了桥田近期购买了一处饭店房产的消息,又经过安岛的安排拿到很多人贿赂桥田的证据。
简直有如天助,一切都进展的太过于顺利。所以,小说到这里该出现转折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曾经被元子害过的人的一次联合行动。
小说里此前出现过两个小细节,就是元子曾经遇到过她之前在银行工作的同事,得知那两位领导自元子盗取银行他人存款后,都被降级下方到地方银行去工作,其中有一位还死在了去的路上。另一位做了没多久也因无法忍受屈辱辞职了。而通过报纸上的信息,她还得知楢林院长的医院被税务部门彻查,因此医院的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虽然,元子并没有直接去告发他们,可他们之后的境遇却是元子无乱如何也摆脱不了的。
那个波子在银座混不下去之后,委身于一位社会大哥。他们便开始联合起来设置了一个陷阱,等着元子一步步往里钻,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元子不仅失去了所有财产,还失身于安岛并怀了他的孩子。
书的结尾,元子躺在了一家妇产科医院的手术床上,她流产了。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楢林院长和护士长后,她大叫着:“杀人了,他们要杀了我。”这声喊叫久久地回荡在手术室内,是多么的让人绝望,也极具讽刺意味。
元子的“恶”在于利欲熏心,但她还是有底线的,她的底线就在于——她不会将人一下子就置于死地——她偷别人的钱只偷其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她会给人留后路。
而与之相对比的是那些被她敲诈或还没有敲诈成功的人,他们本身就是通过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牟取暴利发家致富的人,是背负着深深的原罪的人,是完全没有底线的人。一旦被他们盯上,吃完你连骨头都不吐渣,让你彻底翻不了身。
如果说元子的“恶”是小恶,那么以桥田为代表的人的“恶”则是大恶。但是,做的“恶”不管大小,终究都还是恶。所以,“恶”哪有什么大小,只有最恶,甚至更恶!
文字/林则徐则林
图片/来自于网络
编辑/林则徐则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