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飘零久11

作者: 惟冬逝雪 | 来源:发表于2019-06-14 08:52 被阅读3次

    黎欢点了一份吉祥馄炖,陆陆续续已经走了好几桌,趁着饭还没上,她想着转移下视线这样可能就不会那么疼了,看着墙上的图片还有文字介绍,隔着中间传菜的窄道旁边的女生跟男生说,“不行你必须跟你妈说清楚,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小云,我知道,这次是委屈了你点,可是那边毕竟是我妈,等结婚了咱们自己过日子分开就没事了。”

    “结婚,赵柏你还好意思说结婚,你忘了上次去你家你妈看我的眼神吗?整个就是不满意,你那时有想过我?我跟你认识时她就看不上我,跟你分手你又不同意,你总说那边是你妈妈不好去反驳,现在到了结婚的时候,就算她不喜欢我,可你,竟然还在说结了婚分开住了就好,自始至终,你有认真的想过我的感受吗?但是赵柏你听着,我顾云云不是非你不可。”听着很像质问,可是到最后似乎是说到了痛处,女生开口都已经带着哭腔。

    男生急忙拿抽纸擦拭着女生簌簌落下的泪水,将她拦入怀中,面露苦色,“小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自己原来这么没有安全感,我回去,一定跟我妈妈好好说说,对不起。”

    说着,黎欢的馄炖也开始上了,等那对刚刚吵架的情侣走后,另一个女声从厨房里传出来,“看着吧,这个女生真要嫁给他,还是得受气。”

    “人家小年轻谈恋爱,你能看出个啥?”

    “我咋没看出,你当初骗我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德行。”

    “都多少年的陈芝麻豆子了,还提。”

    …… ……

    黎欢听出来了,这是刚刚给她端来馄炖的老板娘,跟她对话的男人应该就是她老公,她想起在小时候,爸妈不在家,她用脖里每天戴着的钥匙开门,静静地拿着课书坐在门口台阶上等她们回来,不想进去,她一向俱黑晚上,那是村里没有路灯她总是不敢出门,就这样一直等着,黄昏一点点从红彤彤的苹果晕染成金黄色,再到月亮升起,她不清前面的路面时就会回到屋里,开着灯,也开着电视,她觉得听着声音会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守着她。

    刚来江城的时候妈妈还会时不时打电话问,睡的习不习惯,她心照不宣,知道其实是在问晚上在那害不害怕,她总会说,不怕,大城市有好多路灯,没有照不到的地方。张迦南也在有次一起去看电影中听到前排的女生跟男友说害怕也问过她,她小声说没事啊,又不是小孩子。

    无论父母还是张迦南,她总是在撑强的做着一副女战士什么都不怕的模样,她也想跟妈妈撒个娇说这个城市时常让她感觉到冰冷刺骨,我好想回家,回到那个小时候你常常带我拿着竹篮去土路上采蘑菇的路上,回到那个我只要朝你们笑一笑就可以驱散你们脸上疲惫拥有魔力的时候。她也想跟刚刚的女生一样,直接告诉张迦南那天分手你问我,没有你,我能不能活,我撒谎了,而且还是彌天大谎。

    她最最说不出口的,便是心里最想要的。她要怎么说呢,遇到你,已经是我额外的幸运了,于此,她怎么还敢祈求,越过贫穷而又骄傲的自尊。

    付了钱,她推开玻璃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的树下,他指尖的烟明明晃晃,听见声音回头,走到她面前拿出从大衣里都已暖热的暖宝宝递给她,“我说过不会打扰,但是不包括今天。”

    “你还真是霸气,谢谢你,沈家辉。”

    “走吧,送你回家。”

    今晚,沈家辉一直当个恪守君子,打开车门,黎欢便感觉到了周身暖暖的热气,车就停在路边,可沈家辉还是等在店门口守着她,路上,沈家辉还给她说了一件事,“本来想让洛洛跟你说的,但想了想,还是我说吧,”停在了等红绿灯的空档,他没有了一贯的嬉皮笑脸,俨然又成为了今天在台上的冷峻面容,继续道,“你把最近的短篇都放一放,专栏还是要写,只是尽量把精力放在长篇上,准备下前三万字首稿给洛洛,我给你说的原因是我不想你误会,放心,如果你真没有那个本事,我跟邹总也不会打算让你写长篇。这是我看过你的短篇才做的决定。”

    “我知道了,谢谢。”

    “黎欢,难道我跟你之间就只能有这样的生分?”

    尽管沈家辉没去看她,但黎欢还是感觉到了从他身上迅速散发出的温怒,正一寸寸蔓延扩散,仿佛车内的温度再暖也抵不过他的寒冷。

    滴答滴答滴答,见黎欢许久不说话,沈家辉紧握方向盘爆出青筋的手微微放松,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你早点休息吧。”

    他没有注意到,此刻黎欢看向窗外的眼睛已有了一些愧疚跟不安。他当时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反问自己怎么又犯糊涂了,说好了不给她压力,就又忍不住的想得到能进一步的答案。

    平日里管理上千号人都不动声色的他,原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是不免会暴露潜藏在自己身上的部分劣根性。

    狭隘,浮躁,急切。

    如果是以前,或是别人面前,他是看不到这些的。

    送走了黎欢后,他又开车去找了好朋友路简宁,自从他回国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说吧,这次是不是你重色轻友?”

    地下的酒瓶倒了一地,两人横七竖八的躺着,也是许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喝上一次了。面对路简宁的质疑,他推开他沉重的胳膊,颤颤巍巍地顺着沙发扶上去,轻声反问他,“你呢,别以为我没去,就不知道事情,那天的女人是谁?”

    “我靠,你听谁说的?”

    “重点不是在这吧,路简宁。”

    “什么不是这,我问你呢,大哥,你现在看上谁了?从十七岁到现在,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终身不娶呢,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

    “是你傻吧,明明知道你爸的命令不可违,还敢带个女人过来,这是公然跟你爸叫器吗?”

    “就算我想也得有人配合啊,那个女人是意外。”说完路简宁又干了一瓶酒直接喝了起来,想起从那天看到后到现在,就想一场奇幻的梦没有任何一丝关于她的信息,失望地补充道,“已经完了。”

    “你还记得乔悦姐吗?”

    “谁?”沈家辉现在全无在公司的样子,剩下的只有一个略显疲倦的喝醉酒的身躯,他迷迷糊糊地问了句,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回来前去了趟卡萨布兰卡,她已经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法国人安德烈,刚好我们住的是一个酒店,她现在看起来很幸福,她说,她说不想跟你说对不起,希望你能幸福。”这次聚会前,路简宁还在想该怎么说出口,后来又看到沈家辉的朋友圈,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有说的必要了,但也许是今天太过于巧合,没有预兆的喝酒,并且还是在毫无防备放下芥蒂的这种状态下,他最后觉得这时候如果再不说,以后,恐怕都不会说了。

    他看了眼横躺在沙发上的沈家辉正偏过头,脑袋冲着他,这一瞬路简宁忽然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话语的传递。

    那个夜晚,中间路简宁上了趟厕所回房间睡去了,还在保持着刚刚躺着姿势的沈家辉听着关门的动静离开后,翻了个身,他的眼中,有颗刚刚迟迟不肯垂落的泪珠盈睫随着动作,飞进了咖灰色的地毯里,他本来还在逐渐迷糊的神经在听到乔悦的名字时,脑海中吉光片羽的回忆又突然令他自动清醒起来。

    后面的那些话,他自然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不然,那滴泪怎会想起年少的时候应景而下,可即便这个房间只有他跟路简宁两个人,但作为男人他有着强烈到又近乎卑微的自尊心,一直支撑到路简宁离开才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有月光透过纱窗的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见些天花板上的琉璃灯跟墙上的照片,有一张还是他们在厦门的鼓浪屿海边拍的,背景是清澈未染的发着蓝色微光的海水,她站在他们中间,一个长长的麻花辫在右边,戴着有毛毛边的姜黄色草帽,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当时路简宁故意在拍照时说在香港看到的一个笑话,逗的乔悦本来摆好了造型却在拍照时实在忍不住边捶打着路简宁边大笑,露出一排整齐如白贝的牙齿,明亮耀眼。

    现在想来,原来那时并不是毫无征兆的,乔悦本就是那样一个女生,学习好充满阳光又不会轻易让别人影响自己,甄氏破产时,她不顾家里的劝阻,还是坚持自己要按原定的计划拿着offer去巴黎学设计,没了家里的支持,她就去餐厅里当服务员,没课时还会在民族街上把自己涂成皮肤全是白色的木偶拿着花篮一个动作就是4个小时站立不动,他去学院找她,去租房子的地方等她,她还是保持一贯态度把他当者隐形人越过他开门走进出租屋,那个房间真的是小啊,但给他震惊最大的不是她的住处,环境,以及生活的种种扑面而来的缴费单,而是她的坚韧的心,最开始他还自私的想过,乔悦这么喜欢设计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巴黎梦,当时那种情况乔家明显不会再有什么积攒的钱供她继续,如果他能给予她物质上的支持,是不是就会把这个好朋友的关系顺利成章的走向好伴侣,他在她旁边的院子租了套房子,每天远远的守着她,可他没想到,等了半年的时间在那,他每天目睹她像个仓皇的蜜蜂般一会在这,下一分钟又跑到了那,为了多挣点钱,她晚上从不会在凌晨3点前睡觉,最后,他才发现这个原来跟自己曾经如此要好的人,在这段时间中随他以为是惊喜的到来,一点点磨得慢慢不复年少的模样。

    乔悦不是没有跟他说清楚过,是他,亲手把这段关系毁了,意识到这点时,乔悦已经在另一家咖啡馆弹钢琴了,那天结束了所有的事情后,她主动往回走跟他并肩,说,“家辉,你该回去了,我能应付这里的,我不想你再浪费时间了。”

    他看着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女生,心里偷偷喜欢了好多年的女生,月光下,即便不太清晰却还是那么的好看,那一刻,他忽然想通了,这么多年的时光,都是他一个人的热枕跟喜欢,对方从未有想参与的意愿。

    想到这,外面清晨的第一缕光亮轻轻地一步一步走近,温柔地揽上他的肩膀,脸庞,连同泪痕一起带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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