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了多日的天气终于晴朗了起来,带母亲去外头散散步,不得想起前些日子在景区拍的照片,拍的照片虽然不需冲洗,也可长久保存,但洗出毕竟更有些韵味,便拉着母亲去了照相馆。
照相馆不大,挂着一张陈旧的招牌,还有几张象征性的照片,这是小镇上唯一的照相馆。
一踏入照相馆,便一眼看到一堵照片墙,迎上来的是一个热情的小姑娘,她满脸笑容的问我们是要打印拍照还是冲洗?我将相机递给她,麻烦将这些相册冲洗一下吧,这些大多是拍的母亲。
她转身进了后屋去冲洗照片。,我这才闲下来去看周遭的景象,这座小屋很空旷,除了一个半圆形柜台和一老式打印机,还有几张各式各样的凳子,向后看去,视线落到了照片墙上,却见母亲已经对着墙愣了好一会儿了。
我的目光在墙上搜索了一会儿,发现这些照片有一些竟是年份久远的黑白照片,还有些年代较近的是彩色,大多是以前学校的毕业照,集体照,有小学,初中,还有高中,
我找了找有没有熟悉的人,看照片实在太多,看了半响,便索然无味了。
不料身旁的母亲却一脸兴奋,抬头眯着眼,拉了拉一旁的我,指着略偏上头的一张黑白底的照片,惊喜的说:“你看啊,那是我高中毕业时拍的。”
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我抬头看向那张照片。
1989年的中国刚刚落得新生,母亲运气好,正好赶上了那个年代,虽是黑白照片,但有一股遮不住的朝气从这些学子身上散发,即使没有考上大学,即使不知前途何方也充满了自信。
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母亲依稀好像穿着一条格子衫,黑白底色,却能从中折射出其他色彩一般,瞬间将母亲造的光鲜亮丽,母亲那时微胖,扎着两条马尾,站在女生里面显得有些矮,一双大眼睛很纯净。
母亲开始唠叨了,不同以往,我静静地听着。
“最左边的那个高个儿女生看见没?”
我看过去,是一个长得出众,也高得出众的女孩,在这群女孩里稍稍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不过穿的简陋,一双破布鞋,洗得发白的衬衫。“她家里是我们班上最穷的,不过成绩特别好,每次都考第一名,还长得好看,最后全班一共两人考上大学,就有她一个。”
母亲忽然叹息一声:“后来她家供不起,就让她退学了,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呐,大学生那年头多金贵啊!” 语气里都是惋惜。
“不说她了。”母亲的眸子忽然亮起来,指了指最前排的一个小个子女生说:“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想是闺蜜吧,不过那时候该还没有这一说。
“嗯,是个阳光的女孩儿。”我在心里想。
“她最喜欢开玩笑,把人逗乐,班里人都喜欢她,可讨喜了,从初中到高中我们都在一个班上你说有不有缘。”
我有些无语,您初中就一个班,高中也才两个班,但也不拆穿她,就静静地听她讲那些人身上的好像永远都讲不完的故事。正当母亲讲到兴头上时,我忽然对照片中的一个人感了兴趣,那人西装革履,稍显大的西服,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是这些人里穿的最好的,眉目也很清秀,便问母亲:“这个人是谁?”
母亲扫过去,嗔道:“你说她呀,他拍照那天还特地穿上他爸的洋装……”说着说着,母亲的声音渐小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绯红,我不由得想笑。
照片洗好了,小姑娘看我们对着照片墙说话,便将照片递过来,母亲拉住小姑娘,恳切地问:“这些照片是谁照的呀?”
小姑娘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下来一般:“我妈。”母亲变得有些兴奋了,“她在哪儿呢?我想跟她谈谈。”
小姑娘眼眶已经红了:“走了,上个月才走的。”
母亲有些急促,小心地说着抱歉,我拉着母亲走了。
一路上,沉默无言。
拍照片的人走了,但拍过的那些无论好和不好的都留在照片里,留在人心里了。
只要你稍一回想,那些逝去的流水韶华便如漫天飞雪一般,飘飞在你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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