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喧闹躁起来了,烈阳底下压不住人流涌动,汽辆川流。刚才还有些寂寥的城市俨然换了一副姿态。商铺,医院,街道各色各行该有人的地方都有了。
市政门口紧闭,里面停满了办公的车辆,甄实走近岗亭,保安拦住他:“你找谁,干什么的?先登记了再进去!”
“我是XX厂的工人,来参加静坐示威的。”甄实回答。
“同志,你进去后你们去大楼后面,那里凉快点,领到下来指示了,对你们要积极一点!”保安脸上露出一丝不带感情的微笑。
甄实从旁边小门穿过,向里面走去。抬头看了一眼国徽,被国徽反射的阳光刺了眼就不看了。走到办公楼后面,那里排排齐齐的坐着工人。这大楼后面尽是阴凉,跟大楼前面恍如隔世。这群工人还是很有规矩的,三天静坐没有掀起这个城市的风浪,也没有成为城市的焦点。谭凯新说过:别找不必要的麻烦,理智解决能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让情绪去解决。工人也听他的。不光如此,市政领到已经启动了一切保护措施和防止突发情况的准备。有公安在外执勤,“谢绝”拍照,调用了通讯设备屏蔽了此处方圆两公里的通讯网络,并且在网络上开启了时时网监,监视每条关于此事的发帖以及评论。当然这帮工人是不知道的。现实便是这样的,任何一个国家的舆论都有可能颠覆一个领导人,甚至一个时代的兴衰。奈何这样一群市政府领导。他们谨慎且小心的不给上级领导添一点麻烦。
刘朋看见了甄实就叫他坐在一起。说着话。工人虽是整齐但并不安静,大家都互相谈论着工作时,下岗后的事情。有人抱怨,有人委屈,有人无奈,还有人信心满满。总之这是一群人在讨论生活,令人值得一观的是在市政大院里拿来讨论。
刘朋问甄实:“怎么打算的,咱们一起也七八年了。以后做点啥了还一起干吧!”
甄实想跟刘朋说说早上遇见谭凯新的事,又觉得没必要讲,就应了一句:“行,到时候你有好事了记得我就行。我现在是啥都没想呢。”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有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骂到:“什么破地方儿,连信号都没有!”……
谭凯新八点半准时到了,工人看见他来了都不言语了,有站起来的,有的没动。
“兄弟们,我马上就去跟市领导交涉,昨天他们跟我说今天肯定能解决我们的问题,我没跟大家说死了,你们也别怪我。有人提议去晒太阳,咱还是别去晒了,新闻上报道已经有好几起中暑的了,咱别整那些没用的,说到底咱们是想拿到本该咱们得钱,不是来这里闹事的。别到时候拿到钱再给医院送去!解决问题就是赢了。可能给补贴的时候我们都要回厂部财务处去领。现在咱们这伙人选俩代表跟我去找市领导吧!”谭凯新一脸的笑容。
一阵商讨过后刘朋和刘志伟选做代表。跟着谭凯新转向办公楼前。有两辆警车开来,停靠在人群外围,全副武装。最开始看见警车的时候工人心理还是害怕的,到第三天和今天也习惯了。不时办公楼里也会有人开窗向下看看。也有人送水,还有救护车也开来停在警车的旁边。工人们等待着,不再是牢骚满腹的向外吐,对马上能领到钱的渴望变成满满的期待。等待的感觉很微妙,里面杂满了各种心思与味道。有人要去小解,都会有相关人员跟随着,只道这一切都是合乎情理。毕竟是那样一个高炎的环境之下。
十点钟谭凯新后面跟着刘朋和刘志伟,在后面是区委主任,和厂部经理。区委领导跟大家谈话了“同志们,大家都辛苦了。做出让你们下岗的决定是无奈的。但市场不景气,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都要互相理解。这几天市政的领导也替大家下岗后的就业和生活问题担心,召开会议,出谋划策。非常的感谢大家能这样理解政府。不吵不闹,有秩序的等待问题的解决。谢谢大家!”有人想鼓掌,看见周围的人多是没有表示的也就把手放下了。谭凯新喊了一声“鼓掌!”掌声才蜂拥而来。这是战斗后的喜悦,再没有人能比谭凯新理解这里的坑深水恶。这一声“鼓掌”又是对战败的对手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区委主任摆摆手,转身跟谭凯新小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厂部经理也要讲话,谭凯新拉了一下经理。走向了人群中央:“厂里领到通过了我们的意见请求,每人的补偿金都会再多40%,下午一点去财务处领钱。你们记着,人是活的,就没有绕不过的坎儿!今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别忘了我们是一起工作过的工友,一起流过汗的同志,也是一起喝过酒吹过牛逼的兄弟!废话不说了,出了这个门口路上都注意安全,我们赢啦!撤!”一阵呐喊,和掌声淹没了这一处所有的声音,那是胜利的狂妄。只有胜利才配有!警车,救护车都开走了,这个大楼背后一个人都没有了。刚才这里似一切没发生过,依旧阴凉,恍如隔世。
一场无声的博弈消除了。分做两派,以工人利益为主的是博,以国私联营的利益为主的是弈。工人博赢了吗?企业又弈输了吗?可能这样的结局无关乎输赢。这样的结局对双方又是最好的。市政大院外面不闻风声,办公大楼里已是狂风大作了……都只道这一切都是合乎情理。高炎的天气之下大树底下都不一定能安心乘凉的!
甄实和刘朋一起走着。谭凯新也带刘志伟跟了过来。谭凯新叫住甄实和刘朋。“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看甄实饿的眼睛都发绿了。”
“何止眼睛发绿,我看连头发都有点变色了!”刘朋说完摸了摸甄实的脑袋,四个人哈哈大笑。
“前面有饭店,我们就里面坐坐吧,别走了,这两天腿坐的发麻。”刘志伟说。
“走吧!”都道!
四个人进了一家饭店,还没到午餐时间。三个厨师和五六个服务员边聊天边准备菜品。还没有顾客来。看见四个人进来。服务员:“先生几位,先生里边请!”四个人进了靠窗的一个包间,空调的吹拂下显得凉快了很多。
甄实:“下午领完钱,这回真该发愁了。上班的时候懒得干,这班没处上了又像少点啥一样。这人真犯贱!”
刘志伟:“谭哥给咱们想办法呢?等补偿款的这几天谭哥也没闲着。咱谭哥真够意思!不管谭哥上哪儿跟着他就踏实。”
刘朋:“谭哥真没说的,这么多年了,你看看哪个当领导的跟工人一条心的。谭哥为了咱们把工作都丢了,咱们也不知道有啥能帮谭哥的不。”
谭凯新:“兄弟啊,你们说那话都犯不上的。如果不是你们下岗换一帮人我也这么做。我也像甄实说的那样儿,犯贱!我对这厂的感情比你们都深,这次下岗我是自愿的,不然轮八圈都轮不上我的。我有个想法,早上我有个同学给我打电话,他也是想创业,知道我又折腾这个事,怕往后没个着落,想拉我入伙一起干点事。你们有啥想法没?”
“啥买卖啊?”刘志伟先问。甄实跟刘朋也盯着谭凯新。
“我那同学是搞科研的,具体是啥东西我就听说过,不太了解。我疑虑挺大的和你们商量一下,技术他有办法,钱他也不愁,就是拉我一起干,人品没问题,你们要是信任的过我的话就没问题。主要就是咱们出点钱,这种事不可能每个人都拉着,听听你们的意思!”谭凯新说。
刘志伟又问:“谭哥,你这话说的,到底啥东西啊,我们跟你干,肯定没说的,起码告诉我们是啥啊?”
甄实问:“谭哥,得花多少钱呢?咱们搞科研那不是瞎扯淡吗?”
刘朋拍了一把甄实:“对,谭哥咱们得弄多少钱你说个数啊?”
“这东西对咱来说是个陌生玩意儿,叫3D打印。钱多少你们随意投资,没说嘛,就是拉我入伙儿,你们投的钱以我的名义入股儿,钱的事咱们得签字据。君子协议那套不好使,就是我挣钱少不了你们的,我赔钱你们也别埋怨我。这话先搁这儿,你们都拉家带口的,回去跟媳妇儿商量一下,行就行,不行就当没这事别跟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谁跟老娘们儿干仗了,我这儿不收你们的钱啊。还有这事你们谁也别跟外人说去,暂时就咱们四个知道。”
……甄实出去点菜,四个人喝酒吃饭,席间谭凯新又说出一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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