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云路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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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对于黑夜,最早的记忆应该是我童年的时候。
记得那时间,家是一个典型的农村院落,堂屋与厢房相搭配的结构。
应该是夏天的傍晚,天黑下来了。我一个人独自的坐在黑夜里堂屋的里间,没有开灯,就那样平静的望着窗棂外稍亮的夜色。
这个时候,比我大三岁的哥哥走进来。
“你一个人坐在黑夜里,不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不怕!”
“夜里会有鬼出来的,要开灯的,鬼看到灯光就不敢进来。”
我摇了摇头,一点不信的看着哥哥,那时候的我可以说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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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四年级的时候,有了上晚自习的规定,那时候还都是各自带一个煤油灯。
记得似乎是一个秋后的有着月光的夜晚,晚饭后我早早的来到了学校,校园里还没有什么人,只有个别老师的办公室里亮着灯。
校园位于村子的最南面靠近洪河的北岸,皎洁的月光把高大的杨树斑驳的阴影不规则的投射在地面上,似乎让月下的校园多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操场位于校园的西南角,还记得那是一块坟地推平后平整的!学校唯一的一个公共场所就建在操场的西面靠近围墙的地方。
不记得月是圆的还是弦月,只记得高高的挂在暮霭无边的白杨树梢的上面,
厕所有几十个平方那么多,月光下尽管不是很暗,但依然不那么清晰。
我想去小解下,刚到厕所门口,似乎看到厕所角落里,月光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谁?”
没有听到回应,那时候我还是挺胆大的,以为是比我可能先来的同学搞恶作剧。
“到底是谁?”还是没有回应,我心里也有点小毛,毕竟这里以前是坟地,从小也没有少听鬼故事,尽管我还不太信。
我就紧走几步上去,对着黑影一脚踹过去,“哎呀”似乎一脚揣在很硬的东西上面,我也顾不得疼痛,撒开腿向外面跑去。
一口气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同学已经来了,我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来。
“你怎么了?碰到鬼了吗?”同学调侃着。
“可能是,我刚才去厕所,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我叫他也不应,我过去踢他一脚,结果好像踢到钢板上,把我疼得要死,他还是不吭声,吓死我了!”我大喘着气!
“走,过去看看”刚好一个同学有手电筒。
“先别打开手电筒!”
我们三个就一起走过去,刚到门口,我拉着他们手指着前面,小声说:“看,就那,还在那里”
小个子小毛一下子躲到我们后面,“手电筒呢?鬼怕光,照一下!”
可当手电筒打开,什么也没有,可关掉手电,黑影依然还在,就像是嵌在墙上。
“真的有鬼?”我们几个一下子又有些紧张起来。
大头比较胆大,“走近点看看”
我们三个就又蹑手蹑脚的亦步亦趋的向前走去,小毛把我的胳膊抓的紧紧的。
“哈…哈…哈…”大头一下子大笑起来。
“胆小鬼,自己吓自己,那是撒尿将墙弄湿后的痕迹!”
“手电打开看看”,
“果然如此!说不定还有我们的功劳呢!”
原来是调皮的男孩子撒尿时,总是会比谁尿得更高,刻意将尿向上撒在角落那灰色的泥沙墙上,于是就有了今晚的鬼影。
看来,鬼的传说只是因为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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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但应该是懂事已经上学的年龄了。
一天陪奶奶一起步行去约四、五公里外的一个村庄去弹棉花,就是将采摘下来的棉花里的棉籽分离出来,以便于用来做棉衣棉裤或棉被。
小作坊里排队的人很多,似乎附近就这一家弹棉花的,生意特别好。
一直等到了晚上,又饿又困的我好像在这中间睡了一觉,回去的时候记不得是否有月光,但似乎也不怎么黑。
从弹棉花的地方到我家要穿过一条南北向的三里长街的镇子,镇子与弹棉花之间还有一段3公里左右的庄稼地,中间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不到两米宽的土路通行,奶奶是小脚,似乎看不出行走的障碍,我跟着奶奶不敢拉下,还时不时的向后面看一眼,似乎怕被什么抓住或追到一样,因为周边被风吹过想起的莎莎声还是能让我一阵阵紧张。
奶奶很胆大,听她说过,她年轻时有次赶夜路迷路摸到坟地里,也没有害怕。
“没事的,哪有什么鬼怪?紧张了,就用手在头上抹一下,妖魔鬼怪就都不敢靠近”
可我还是左顾右盼着,这时候如果一下子出现一个人,我想我不知道自己会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快到镇上的时候,姑姑与哥哥一起过来接我们了,人多了,胆子就大起来了,也就忘记了周边可能出现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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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刚看完电影《黑三角》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就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那时候的里间没有门,都是挂一块布帘隔开,刚把床铺开,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妈妈不知道什么时间站在门口,让我一下子惊悚起来,因为妈妈的出现好突然,让我一下子想起刚刚看过的《黑三角》上一个国民党特务的老太婆的眼神。
我责怪起妈妈,为什么进来不声不响的,或许平时也是这样吧,可今天因为电影剧情确实让我受到了惊吓。
从此很长一阵子我都会有点紧张,后来随爸爸一起住在学校的时候,只要是爸爸外出或者我一个人在房间,我都会一个人坐在安放在最里面的床上最角落里,似乎两眼一直盯着门口,担心着什么。
人很多时候是自己折磨自己的,自己吓自己的!
或许真的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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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初三的时候,村子里的初中取消了,全乡16个村级学校只保留小学编制,初中合并到四个中心点,我也因此被分流道隔壁小镇的中学里,成为了学校初三(1)班的一名插班生。
我们的村子还算是个比较大的村庄,有千把人的样子,我家住在村子偏北的区域。上学的镇子刚好与我们村隔河相望,在我们村的正南面,而学校却处于镇子的最南面靠近古寨墙的内侧边缘。
镇子据说有数百年的历史,镇子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懂点正骨膏药之类的营生,镇子有一条约2里长的宽约10米左右的南北街,据说这条街向北经过北门外的小石板桥延续到我们村庄,繁盛的时候集市连在一起,这样南北总长约3里多,也就被称为三里长街,我们村因为在镇子北门外,就被称之为“小街”。
镇子到底有多少年历史,我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读书的时候,听老人家数,北门外的那座石板桥,就是活百岁的老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造的。
镇子四周被淮河的主要支流洪河及洪河的细支流所包围,像是护城河一样,镇子与河流之间用高高的土堆屯成寨墙,这是保存相对比较完好的古寨外貌,但是寨墙里面就已经很少看到旧建筑的遗迹了。
听老人家以前这里也经常有土匪出没,在周边没少杀人越货。
也就是在解放前,据说工作队什么的在北门桥这里与土匪激战,死了很多人,石板变成了红色,连河水都被染红了,就是因为这样,大人们常说:石桥这里很“紧”,最好不要一个人走,石桥的位置比较低,离镇子寨墙扣及我村口的河堤口差不多各有两百米左右,夏季洪水涨水时经常被淹没或者涉水而行。
当时我进到初三时,我们村只有我一人分到了(1)班,同村的其他伙伴分到了(2)班,由于每个班级的安排会有不同,上下课的时间难免会不一致,当时我们都是步行回家住宿的,可是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我就面对了难题,总不能一直让别人等着你吧。
于是我就与同班的家住在镇子北门附近的同学松林与我一起壮胆:
他与我同行到镇子北门口,我一个人下坡经过小桥,再向对面我们村口跑去,一路上我与松林一直相互吆喝着回应着,就这样壮着胆子穿过,说心里话刚开始我感觉到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我到了村口时就对松林喊一声:“回去吧,松林”
然后我再撒开脚丫子向家里跑去,边跑边喊着“妈...妈...”,这中间有狗叫的声音,也有被狗追赶的狼狈,但毕竟是自己村子里,就不那么害怕了。
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我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白天无畏、晚上怕鬼的年龄!
初中毕业后,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过松林,也时不时想起他当年给我壮胆的那一幕情景。
或许是被逼的无奈,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地胆子大起来了,一个人也有勇气黑夜里通过这个“紧”的石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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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是在离家6公里远的位于乡镇上的省重点高中读的高中,每次回家都是搭同学的自行车回去,回学校的时候家里人送过来,还要载小麦到学校伙食部,很不方便。于是我就利用晚上的时间,借同学的自行车回家拿点东西,然后当晚赶回来。
我的家乡位于淮河流域的一个滞洪区内,从学校到我家,需要从河坝上下来走五六公里远4米左右宽的乡间柏油路。
这正是秋收的季节,玉米棒都掰的差不多了,路两边剩下的还未砍倒的玉米杆上的叶子,在秋风的吹动下发出莎莎的响声。
我骑着自行车,双手刹着车刹向前快速冲去,当我快到坝下小桥头减速时,忽然看到路右边的玉米田里几缕绿光发出,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就连忙用力蹬着脚蹬快速往前跑,突然,感觉车轮子碾上了圆滚滚的什么东西,车子不听召唤的摔倒下去,我也被重重的甩在路上,可是甩下的一瞬身子又被圆棒一样的东西狠狠地硌了几下,痛死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老百姓将掰下来的玉米棒就铺晒在柏油路上,妈的!我有不由得向绿光发出的地方望去,想赶快离开这毛骨悚然的地方。
这时候,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过来:“怎么了?摔倒了?干嘛骑那么快,这一路上都是这样!”一个老人家的声音传过来。
我心里踏实了些,“刚才骑的太快了”
“大坝下坡不能骑太快,危险!太陡了!”
看到大爷走过来,我也就如实说:“我刚刚在小桥头是减速了,可忽然看到那里发出几道绿光,我不知道是鬼火还是什么野兽的眼睛,就一下子急了......”
“傻孩子!那不是什么鬼火,那是变电器闪亮的光源”大爷笑着说道,并将手电筒照过去,果然是变电器,我想起来了,平时白天走的时候那里是有个变电器,尤其是冬春季节非常明显。
玉米杆子太高遮住了,再加上风吹动下的莎莎声音,让我对那本来正常的绿光产生了更丰富的联想。
“谢谢您大爷!我记住了。”
看来,黑夜本来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自己加入了太多的想象就将黑夜变得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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