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牛，朴实沉默的品格，是北方农民的影子。

当小牛刚生下来时，它便用四只小蹄子支撑着，趔趔趄趄地走路了。它的身上还是湿的，牛妈妈就用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它，它们母子就这样温柔地对望着。老牛下地时干活，小牛就在老牛前后来回地撒欢奔跑，在田地和山野中自由成长。

春夏水草茂盛的季节，牛就会被人们赶到山坡上去吃草。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头牛，假期里，看到村子里的哥哥姐姐们去放牛，我羡慕极了，就缠着妈妈也要去。于是，也像模像样地赶着牛儿，跟着别人去放牛。放牛，其实也是放牛娃们放飞自己。

牛

到了山坡上，老牛安详地埋头吃草，不乱跑乱闹，而小牛低头衔了几根草，就开始不安地抬头回下张望。看到有和它一样大的小伙伴时，便会忍不住跑过去，两头牛亲热地把头拱在一处，亲热地你舔我一下，我舔你一下。不一会儿，又恼了，两只小脑袋便会顶在一起，狠命地用力抵，真像角斗士一样。放牛的人不但不阻止，还笑着看它们斗架。片刻之后，会有体力不止的那只松了力气，掉头就跑。而另一只，紧追不舍。这一幕经常上演，牛儿的淘气往往引来我们放牛孩子的欢笑。

牛是最温顺的，我们放牛时经常是把缰绳往地上随便一扔，摘花捉虫，打闹嬉戏，自顾疯玩起来。一个小孩子就能放好多牛，我们还会留下一个人看牛，其它人去小河沟抓鱼、摸螃蟹。玩够了，就躺在草丛里，看蓝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牵着肚子吃的圆滚滚的牛儿回家。

牛

成年的牛从鼻子上拴上撅子，脖子上套上绳那天起，它就开始了劳累的生涯。牛干活特别卖力，只要主人一声吆喝，它们就拼命地向前，决不后退。有一次，我看到一个邻居赶着牛车上一个大坡，眼看快到坡顶了，牛儿体力不支，拉不动了。车子开始往后溜，跟在车边的我吓得大声惊叫，赶牛人一边拽着缰绳，一边使劲地抽着鞭子，牛儿就死命往前拽，前腿跪在地上，后腿使劲蹬地，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嘴里喘着白气。当车终于上来坡时，我分明看到眼泪在牛的眼眶里打转。

牛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睡在低矮潮湿的牛棚里，它的一生都是在土地上默默地耕作，直到年迈力衰，干不动活时，它还会被卖给屠宰场，它的肉被端上餐桌，它的皮还会被做成皮衣皮鞋，活着为土地劳作一生，死了还要奉献自己的全部。

我家的牛养了几年，因为一家人要去父亲工作的地方生活，就卖掉了。看着牛贩子把牛牵走，去往不知何处，我心里真难过，只愿它被牵走是去土地上劳作，而不是走上屠宰场。虽然我知道那是它最终的命运，但我不愿是我们送它走这条路。

每当看到牛儿这温顺善良、默默奉献的生灵，看到它那美丽的大眼睛，我的脑海里就会想起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