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痕（1）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也许大多数人会选择和现在与之相反的人生，如果性别可以选择，也许大多数人会选择和现在与之相反的性别。

---

1.

手术室里声嘶力竭的嚎叫，湿漉漉的头发蓬乱的紧贴在她的额头上，手里紧紧的抓着床单，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就像是一条条山脊，眼睛几乎就要从眼眶里冲出来，急促的喘息着，声音早已沙哑。

一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整齐而掷地有声的喊着

“深呼吸，用力，用力”

“加油，就快要出来了，坚持住”那就如同参加拔河比赛般在一旁助威和配上节奏刚刚好的肢体动作，让目睹之人心脏跳动直接加速两倍，紧张，担忧。

躺在病床上的王溪翘着双腿，额头上汗珠滑落至脸颊，早已浸湿的病服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疲惫不堪的她像是发起最后一次垂死挣扎，调整好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并伴随着她如同杀猪般声嘶力竭的嚎叫声。

王溪的下体迎来了一声清脆哭喊声，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体重3700克，是个女娃。”

王溪被这长达一天一夜的分娩累昏过去。不，切确的说是被告知生了个女娃而失望透顶昏了过去。

一直希望生个男娃的王溪，未能如愿，生了一个女娃之后便再也不能生了。面对重男轻女的婆婆以及丈夫，王溪只能不动声色的沉默着，尽管她奋力去挣扎换来的也不过就是冷眼观看。王溪对于男娃的期望从此只能付诸于女娃身上。

“余贤，你个臭小子”

“赶紧给我理发去，头发都盖过耳朵了”王溪大嗓子无情的钻入了余贤的耳朵里，

埋头在功课中的余贤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像是从父亲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余贤知道她无法反抗，随即便乖巧的从还未完成的功课中抽离出来。

独自拽着王溪给的五块零两毛钱来到理发店，熟练的踮起脚尖一屁股坐在有些老旧的木质理发凳上“叔叔，我要理头发。”

“和以前一样？”理发店老板摆了摆余贤的头部，对着镜子里面的人影说

余贤没有回答，盯着镜子里面的人影，眼神里除了陌生的自己以外便是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一点点在缩短的头发，就像是一把刀慢慢的刺进她的胸膛，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

隔壁座位上的女生刚剪完头发，用手指撩了撩刘海，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身上散发着女生特有的味道。余贤瞥了瞥，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

“老板，给5块”余贤付完钱便朝着门口走去，连脖子上的细发都来不及吹一下。

理发店的左边是一间小卖铺，每次余贤理完头发之后便会到这里买一颗喜欢的棒棒糖，王溪曾经说，只要你好好听话来理发，你就可以拿两毛钱买一根自己喜欢的棒棒糖吃，余贤是个乖孩子，这算是母亲给你的奖励。

“余贤是个乖孩子”这个句话深深的映在了脑海里，从此余贤独自来理发店的时候，母亲多给的两毛钱不再是拿来买棒棒糖吃，而是偷偷地存了起来，两毛两毛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