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

“人生路上步履不停，为何总是慢一拍。”

今年暑假回家的时候，一直想着要去姥姥家。总因各种原因，开始几天并没有去成。只妈妈少有地情绪低落地告诉我年初时姥爷大病一场，直到前不久才好转的事。我问为什么那时从没和我提过，妈妈只说，没事了，现在都好了，跟你提了除了叫你白担心也没什么用。

去年高考前一天的晚自习，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出一句“这大概是你们最后一次所有人坐在一起了”。没有人特别在意这句话。只是后来考试之后，去照毕业照，去同学聚会，果然没有了所有人。直到再往后，四散到祖国大江南北的我们，和有些人大概就再也没有下次相逢。

很多年前的某个下午，还是个幼儿园小朋友的我，因为害怕必要的疼痛而坐在舞蹈兴趣班的门口，断断续续地哭了两个小时。于是我逃过了学习舞蹈的这件事，却在数年后在看到女孩子跳着好看的舞时，短暂地闪过“如果……是不是会……”之类的念头。

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讲述了一家人平凡却又秘密暗藏的一天。有篇影评说，“《步履不停》没有引出幡然醒悟的痛心疾首，当良多在墓碑前重复着母亲浇水举动，他是否相信返家的那一天也是他人生的缩影？归途上的良多和母亲都想起来了那个相扑手的名字，也只能叹句答案来得不是时候。人生一直快他一步，而他总是慢上一拍——来不及和父母沟通，说出答案。”

今年暑假总算找到时间去看姥姥姥爷是一个漫漫的夏日。我在怀里抱着一个大西瓜，却在好不容易走到桌子前时失手将它摔成两半。鲜艳的红色汁液溅出来时，妈妈一如既往地指责我的漫不经心，而姥姥也一如既往地偏袒我，笑着说文文省了姥姥切西瓜的活。

寒假时和几个同学一起躲过门卫大叔假装高中学弟学妹溜回学校，坐在班主任暖气充足的办公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下午天。谁去了哪谁又选择再来一年，今年的学生比上一年的听话不少，大学的生活并不一如向往。

去年九月份，在坐了一整晚的火车后，来到了这个离家千里远的城市。填志愿时固执地将十二个志愿填了十一个外省城市的我，如愿之后，却常常在每个小长假对那些坐公交回家的同学生出无法抑制的羡慕情绪。

武汉的秋天阴雨时，适合极了窝在寝室里看一场《步履不停》。“这一天发生的这些连事件都称不上的小事，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因为正是在这一天，我第一次感觉到父母不可能永远都像以前一样。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即便我眼看着父母年华老去，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只能不知所措地远远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父母。而第二天，我甚至忘记了这些事件，仍对他们的存在感到厌烦，然后马上回到了属于我自己的、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日常生活。双亲会老，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会死，多半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没能与他们的衰老或死亡发生一点联系这件事，对我来说如鲠在喉。”

人生路上呐，步履不停，总有那么一点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