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边的寂静笼罩着大地，远处路灯昏黄的光透过洁净无瑕的窗玻璃，淡淡的映出窗外夜晚十一点的舟城。
大厅的灯并未开启，我独自一人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听着耳边从厨房传来的陶瓷与金属勺轻轻磕碰的声响。
“大忙人，今日怎有空光临寒舍？”
婉秋从厨房走出，轻轻放下手中托盘，将其中一杯调制好的咖啡向我递过来。而后拧开了沙发旁落地灯的旋钮。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明天应该要上学吧。”
“嗯”我轻轻哼了一声，眼中布满忧郁之色，“我这么晚来不会打扰你吧。”
我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句，接过咖啡轻抿一口——浓厚的香气在我口中散开，黑咖，纯正的黑咖，不夹杂一丝甜的味道，但却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不会不会。”她摆了摆手道，“你也知道，我一般休息日都是凌晨一二点钟睡的。”
“尽量早些吧，不然皮肤会加速老化的”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指着自己道，“但今天，我的锅。”
“要是真老化了，你还会要我吗？”她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柔声道。
我不置可否，只是透过被黄光照耀下的腾起的咖啡雾气，仔细打量着她。
四目相对，她的美眸中似有数不尽的星辰，深邃而又饱含着无边的柔情。但这其中又透露出锐利，仿佛能够将我洞穿。
“因为高考吗？”她直了直身子，收回了刚才嬉闹的神色，我也不再好意思看着她，随即目光回移。
“你的猜测永远是那么准，”我苦笑道，仰面叹出一口浊气，“转眼之间，你我都高三了啊，未来的道路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想迎面而上，却总被未知所逼回。”
“我在你身后，一直会。”她似答非所问，又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将我的话打断。
“我知道，也很荣幸。”我愣愣的看着她，“或许现在的你，是目前唯一支撑我走下去的动力了。”
“未来嘛”她朱唇轻启，“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她顿了顿，站起身来，把中央空调的温度由30度调到25度，伴随着空调外机功率加大的细微的嗡嗡声，她接着道：
“我们得向前游。”
“向前游？”我疑惑道，不禁想起了那天的画面。
“是的，没错，就是我们那天看的那部剧，那剧中有一句话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掉进水里，你不会淹死，待在水里你才会淹死你，只有向前游。”我接过话茬，默契道。
她莞尔一笑，道：“其实你比一般人都看的透彻，但你现在缺少一个契机，亦或是说，一个重大挫折。”
挫折？我在心中喃喃自语。
“亲人的离去，喜欢的人的背叛，敌人的沉痛一击……”她边说边靠近，悠长而又犀利的语气在我脑海中盘旋不断，我几乎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在我脸颊轻轻略过。
我陡然一惊，并不是因为她的动作，而是因为她的话语，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是她炯炯的目光。
我不敢直面她近乎质问的神色，刚要拿起咖啡杯喝一口掩饰尴尬，低头看去，那咖啡杯却已不知何时在她手里。只好不安的摩擦着大腿。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在我快要被沉默击溃，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困难，挫折在今后的路上多的是，你一路披荆斩棘，意志坚定的做到每天五点起床的程度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去验证吧。”
鼓励，抑或是为了撕开我诓骗自己已经尽力了的谎言？我不清楚。
彻夜长谈……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莫名的力量在胸中涌出，急速的填补着我心中那块巨大的虚无——那是被从沉睡中唤醒了的，刚毅的咆哮。
久违的疲倦袭来，远非咖啡可以抗衡。
……
清晨，我从不属于自己的床上醒来，走出屋外，便看见了小猫似的蜷缩在沙发上一宿的婉秋。
我不清楚她是怎么把我弄到床上去的。
晨光洒在她乌黑发亮的秀发上，桌上双人份的早餐传来诱人的香气，其中一份的餐盘已是空空如也。
一时之间，我竟说不出一句话。
抬头看了眼中央空调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显示着27度，我惆怅一笑，“你还是懒得洗碗啊。”转身进了厨房。
……
屋门被轻轻关上，带起一阵吱呀的声响，我没有吵醒她。
留下的字条在桌上轻轻的被空调的微风吹动——
“比翼连枝追星河，功成名就两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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