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云南人民出版社
图片来源《散文之声》
小时候，我家的窑洞在村子的中央地段，又临水近源，每到黎明时分，常常能听见大人们挑水时扁担钩与空铁桶系之间因摇摆、摩擦而发出的尖锐声响。
一段时间内，那响声居然是十分美妙的。在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黎明时分，跟着 “吱扭、吱扭”的节奏滋生出许多漫无边际的想象。
挑着水桶的大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幽暗深邃的乡村小路上，悠悠晃晃赶往老井沟。那渐行渐远的声响最终消失了——融入一袭清凉笼罩下的流水处。
挑水的人摘脱一只水桶放到槽沿下，闭上眼等待山泉水叮叮咚咚地注入水桶里。起先流水敲打着铁皮空桶，声音激烈而沉闷，如槌擂鼓。随着桶里水位的不断上升，最后就只能听见舒缓有致的“咕噜、咕噜″声了。
人冷不丁感觉到水桶注满了！两只手本能地拉紧扁担两头的钩系，一只肩膀稍一用力就能把满满的一桶水挑到井边的空地上。如法炮制，再把另一只空水桶放到槽沿下，等待下一首老井沟的流水变奏曲再次响起。
两只水桶都灌满了。弯下腰，两手紧握钩系，挺身用力，水担挑起来了！挑水人迈开缓慢而沉稳的脚步，一步三摇晃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当你再次听到“咯吱、咯吱”的扁担声响时，那是许多担水桶一起涌向井边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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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下，男人们大都在早晨去挑水。无论四季如何变换，不变的是后来的人们都会自觉地排在前一个人的身后等待着。老井沟里便多了一些年轻人嬉戏斗闹、插浑打科的场面，也少不了一家之长们前安后顿的农事交流。
黄昏时分的山村，下地归来的人们顺便走到老井沟，操起下地前存放在水井边的扁担和水桶，接上一担水挑回家里。放羊汉也赶着羊群回到了村子里。白山羊列队低头，把嘴伸到渠水里美美地灌一肚子山泉水。有那喝足水不省事的成年山羊收拢前腿、支起身子，用它们倒八字的大拧角轰然撞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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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山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到处柴火味弥漫。羊咩狗叫的喧嚣声此起彼伏。男人和女人们站在硷畔上呼唤着自己儿女的乳名，叫猴娃娃们快快地回家吃晚饭哩！
那种浓重的陕北方言跃下崖畔、穿过老井沟，拉成长长的回音，飘落到每一个贪玩的猴娃娃们的耳朵里。
斜阳余辉中、暮色笼罩下，一声声稚嫩的童音远远地回应：“大、妈，知道啦、回来啦！”
此情此景，无论我身在什么地方、离开故乡多久，老井沟深植于少年时期的欢乐，时常会重现于我的睡梦中、脑海里！而那汇聚成流的山泉水就像母亲的乳汁一样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岁月怎么更迭，它依然流淌在我的血脉里、乡愁中……
(本文原创首发于《红石峡》杂志，2017.5.9被《文学陕军》公众平台刊发，11.10又被《散文之声》公众平台再次刊发，2018.07收录于云南人民出版社《不负流年不负今》散文集，修改后收录进我的《西部放歌》散文集。)
老井沟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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