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

之前说过关于老杨的话题就是是那次漂流翻船事件，其实在我的回忆里还有很多很多关于他的小事：

小时候家里停电，翻来覆去的热得睡不着。他默默的起身从隔壁房间走过来，拿着蒲叶扇，拉过一个小椅子，坐在床边帮我煽风。扇着扇着，舒服得我开始昏昏欲睡，然后听到他说，以后等你长大呀，要记得赚钱给老爸买空调。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是家里汗腺最发达的人，夏天光是坐着都能满头大汗，风扇永远要开最大档，后来，搬了新家买了新空调永远先装在我的房间。

虽然二十多年还没学会游泳，但印象中一直泡在水里。小的时候，每到周末他就带我去各种天然泳池或者水库，我穿着救生衣，抱着泳圈，在浅水区溜达热身，等他游完了就会过来，帮我解开救生衣，趴在他的背上或者牵着他的手，他带着我一起游，有几次上岸后他会猛的把我抛进水里，希望我挣扎着就能学会，但是没有，于是他只能快速地入水把我捞起来……还有上次漂流翻船的溺水事件，真的怕得要死。我只能说到现在为止，在让我恐惧的水里能给我足够信心和安全感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是个运动神经很差的人，小学的时候他给我买了一辆可高级的粉红色自行车，后面多两个小轮的那种，可是我直到小学毕业都没能学会怎么骑自行车。上了初中，得自己骑车去学校。他就给我换了车，没有辅助小轮的，在后面扶着我跑，大汗淋漓的。不记得练习了几天，我只记得在我学会的那天下午他和我一起骑车到了琅东站，再骑回来的时候我俩满脸尘土相视而笑。

噢鼻炎好像也是遗传的，毕竟我的鼻子和他的一样，对各种粉尘和动物毛过敏。所以别的小朋友家里的宠物都是什么小猫小狗小兔子，我家的永远就是各种品种的乌龟和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其实妈妈特别喜欢动物，尤其是大狗，天生很有缘分那种，不管多凶的狗都不会朝着她吠，我说：要是我们也能养一只就好了。她只是笑笑，说：养了你肯定不帮我照顾，看看就好了。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我们都知道，只是不想那个假装嫌弃有毛动物的凶凶的他难受。

他还很喜欢吃辣，香辣的川菜再喜欢不过了。而我胃不舒服，妈妈口味清淡。一开始我怼他：这菜好辣啊，我都吃不了，不可以不放辣椒吗。他：做菜就要放点辣椒才香，你不懂。嘴硬心软的他下一次没有再放辣椒了，也许是原本就很棒的厨艺，就算排除了辣椒还是那么好吃。长大后慢慢下厨房的我说：爸，这道菜放点辣椒会更好吃吧。他说：嗯，不放也好吃，你在家少吃点放辣的，对胃好。我：下次放一点吧，一点我可以吃的。他：噢，能吃的话吃一点也好。说完之后看到他背过身偷偷上扬的嘴角，啧，真可爱。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不习惯和他沟通吧，少有的叛逆期和他摔过两次门。一次的原因是晚上十点喝了酒的他回来看到我在玩电脑于是劈头盖脸的骂了我几句？还有一次我逞英雄义气的帮了朋友忙，结果被处罚的只有我一个人，要面子的他认定我是那个让他丢脸的始作俑者。我说，你就是不信我！委屈得一回家就回房间反锁门蹲在角落哭，倔强的我也不肯再做解释。后来怎么解决的呢，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在家冷战了几天，过了几天他给我发了短信，不记得内容了，我也回了我的不对。然后想了想还是不够，又手写了一封长信，给他塞在房间门口，发短信让他看。等啊等，睡着了，早上看到枕边的纸条，上面写着：老爸爱你。哼，小气的臭老头，我写了这么多，你才写这几个字，这次勉强原谅你，没有下次了。

小学五六年级吧，某天打扫卫生回家迟了半个钟，他一脸严肃的问我，你该不是早恋了吧。当下我就气笑了，非常认真的回答我只是做值日。晚上拉着妈妈在房间吐槽了一晚上，好气哇！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不了解我呢。大二了，有天晚上他开车送我回学校，两个人讨论了天气之后相顾无言，我突然想逗逗他：爸，你说我要是恋爱了你会怎么样。他沉默了几分钟，久到我以为话题跳过了，他开口说了句：那就谈吧，可以找个男朋友了，不过结婚的话不要找太远的，想家了也不能常回来，不好。哇，这个阻拦了我早恋二十年的男人，突然说这样的话，我不太习惯：你不是一直不接受我早恋的吗。他笑了一下：哪是不接受，就是不舍得你太快离开我。谁告诉我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走这种迂回的煽情路线，想哭了，真的很不习惯啊！

“喂？”“在忙吗？”“不忙呀，怎么了？”“噢，没事，你爸要你交个话费，回来给报销”“嗯？我后天就回家，为什么不当面说，而且不是一直都是你帮交的话费吗？”“谁知道他，大晚上的就要我打电话给你（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噢，你爸说今晚降温了，你那比市区凉，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啊”“好的知道了，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去给他交话费”“嗯，行，那你也早点睡，晚安”“晚安”

睡醒收到短信“谢谢乖女儿。——老豆”

可能是大学前都是外宿，即使大学了几乎每周都回家一次，他还是不习惯这么久才能见到我。每次都偷偷关心我不直说，然后怂恿老妈委婉的告诉我。啧，看不下去了，挑了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打了电话给他：“老爸啊。”“嗯？发生什么事了。”“没事啊，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呀”“可以啊，但是你之前都是找你妈的……”“哦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看看你一年给我发的短信超过三条吗，给我打过电话吗，每次我打给你再见还没说就被你挂掉了，哼，还嫌弃我”“（自知理亏）那你想说什么”“我就是想你呀，我也知道你想我呀，那你不要总是让妈妈找我嘛。想我的时候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有爱就要说出来，知道父爱很深沉但你也不能总深沉呐，你这样对待我二十年也打算继续这样对小宝（我妹）吗。”“（沉默不语）”“老爸～～其实说出来不丢脸呀，这可是爱的教育”“嗯咳咳，知道了，你快点回去睡觉”“（不敢太放肆）好的，老爸你也早点休息，晚安爱你哟～）回到宿舍收到短信“谢谢乖女儿，爸爸爱你。晚安。”看得我想拍自己啊！这对话早该鼓起勇气说了啊啊啊啊啊！

#自此开启了老杨的各种温情真心话模式。

#算了算了，现在能开始也不迟。

出国了，和老妈视频，能看到的总是他在看新闻的侧脸。偶尔转过头和我例行问候几句天气国家，然后开始尬…就干脆不理我了？？

老妈说明明是他先说要视频的，啧，这男人又开始这种父爱如山的深沉模式了。

一次，“老爸，你能不能看看我”“（转过头瞄了屏幕一眼又继续看新闻）看了”“………”

又一次，“老爸，你不想我吗”“（看都不看）想啊”“…………”

再一次，“哇，老爸，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爱啊”“那你都不和我视频，看都不看我！”“…………”“哼”

经过Ｎ次和戏精女儿（我）的拉锯战之后，杨先生开窍了。

突如其来弹了视频

“？？？？怎么突然视频？”

“你上次不是说要和你视频吗”

“嗯，是我。那……老妈呢”

“她带宝贝回外婆家了，外婆生日，这几天就我一个人在家，刚刚发视频给她没接就想起你了”

“…………？？？？（老妈没接才想起我？算了算了，这是进步）”

“我刚刚吃面了，你妈不在，我一个人不想煮饭，没心情吃，准备看点新闻就睡了”

“？？？（莫名秀恩爱即视感，这是我爸？）”

“嗯？你怎么不说话”

“噢，那个，emmmm我准备吃饭了，不用挂视频，难得你主动给我视频，你看你的新闻，我吃我的饭，不冲突～”

（然后开始五分钟各做各的的视频）

“行了，你继续吃你的，我先挂视频了”

“你要去睡了？那去吧”

“不是，我要打电话给你妈”

“……………？？好的”

后来，有天是过节了喝酒，醉了给我发视频，原来是白天偷偷看了我朋友圈，红着眼和我说，“其实那时候老爸也怕啊，害怕失去你”

那件事被我写在日记里，还加了一句话，“要永远记住爸爸对我的爱，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原谅他”是啊，怎么能不爱他。

其实这些回忆写在备忘录很久了，今晚又和他视频了，说了很多很多，这是印象中第一次听到他不停的在说这么多关于他的故事我们家的故事……

“爸爸今晚是不是有点唠叨了，”他笑。

“不是，我，很开心，你可以说这么多。”我哭到看不清他的笑，“真的，很谢谢，你愿意说这么多。小时候我都不敢问你。”

很难以表达，就是很谢谢。

谢谢一直爱我虽然以前不知道怎么表达的爸爸，谢谢不给我压力不管我做什么都支持我的妈妈，谢谢偶尔高冷但真的乖巧贴心的妹妹，谢谢有这样一个家。

“你呀，和妹妹一样，怎么我没说两句就哭”

“因为是你们生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别内疚”

“不是，不是内疚，是太感谢”

“我很放心了，小时候很多事你不懂，我也不会表达，但是看到你现在长大了，懂得感恩，知道在家族里关心长辈，真的很开心”

“嗯”

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