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人是我的初中同学,他的家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他真名叫杜山河,因其平时不注重穿着,头发长且乱,有个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杜山人。
杜山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回家娶妻生子,承包了村里的苹果园,日子倒也过得殷实。他在果园里养鸡种菜,没事时还写诗,只是从没发表过,但他自认为水平不低,还说现在有些诗人的诗不叫诗。有一回他约了我们几个同学去他的果园,就地取材杀鸡炒菜喝酒,酒至半酣,他仰脖灌下一杯酒,说:兄弟们,我昨天晚上写了首诗,你们听听怎么样一一巜月光》:晚上/果园的夜/长满寂寞惆怅/山风吹来/一激楞/我沘出一地月光……
后来,杜山人的两个女儿在县城结了婚,有了孩子,杜山人也在城里买了套楼房,平时常住在村里。一天晚饭时光,杜山人给我打电话说:兄弟,我在你单位南边不远处开了个小酒馆,过来咱喝两杯。
揣着瓶酒我赶到酒馆,山人己摆下酒菜,他媳妇正在包水饺。山人说:我知道你爱啃兔子头,我专门弄了这道菜,还有咱小时候爱吃的猪头冻、香椿芽炒鸡蛋,你嫂子正包的荠菜水饺,来,咱喝一个。我问他:哥,快六十的人了,也不大缺钱,怎想着开个酒馆呢?操心费力的。山人说:我叫你来就是想给你说说,我开酒馆不为挣钱,你两个侄女家做生意,开的是奔驰宝马,说缺钱花就问她们要,你哥这人你不知道吗?不会伸手问孩子要,我和你嫂子开这个小酒馆,先通知你,咱的几个要好同学都快退休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活动中心,没事就过来喝茶、打扑克、喝酒、谈诗、谈小说、唱歌。我说,天长日久,你也得有费用啊。山人说:你们可以自带酒来,菜由你嫂子做,来了客人你嫂子接待,我帮忙,要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轮流往我微信上刷点钱,每人一次不超过一百元,可以到齐了再商量。山人说得我有些激动,正愁退休了没事干,明天我就约他们来,说着喝着,有些晕乎,窗外月亮升起来,我说不早了,该回家了,月亮升起来了,有月光了。山人说:我没撒尿,不是我沘的……
回到家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子洒在被子上,如水一样,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好像梦见了山人,山人喝了酒,摇摇晃晃,说,上学时你们城里的同学看不起我们山里人,其实,我们不穷,看见了吧?那些都是我们的,我说的是村里、山上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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