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莫泊桑的《一生》,我静静地坐了一个多小时进行梳理,发现真如雅娜自己所感叹的:“人这一生既不像想的那么好,也不像想的那么坏。”所以,也就难以用幸或者不幸来概括。
雅娜12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为她制定了一套教育计划。父亲把她送入修道院,让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不接触外面的人事。他希望她在修道院里成为快乐、善良、正直而温柔的女性。他希望“女儿到17岁回家时仍然天真无邪,以便亲自调理。让她沐浴在理性的诗中,让她驰骋在丰饶的田野里,观察动物天生的爱恋和单纯的温情,观察生命的客观法则,从而开启性灵,走出蒙昧无知的状态。”
雅娜17岁的时候,被父母从修道院里接出来时,确实如父亲所愿,她性格开朗,单纯善良,对大自然充满了无限热爱。她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对自己怀有美好的愿望。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她快乐得犹如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她对万物有着敏感的感受力,那发出万道光芒的太阳、清新而温煦的空气,以及微波粼粼的大海、散发出馥郁香气的花草等,常常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还喜欢幻想,憧憬美好的爱情。
三个月后,她嫁给了于连。起初遇到于连时,她认为自己寻找到了爱情,她为此惊喜,甚至颤抖。在结婚的当天,她以为自己“似乎越过了遮住未来的屏障,望见了全部欢乐和梦想的幸福。她觉得面前的大门洞开,就要举步走入‘期待的佳境’。”但是,当她和于连面对面时,她不禁又思忖:“他们对彼此意味着什么?他们共同开始的生活究竟如何?他们在终日相对不再分离的漫长的夫妻生活中,会给对方多少欢乐、多少幸福、多少幻灭呢?突然间,他们都觉得彼此素昧平生。”
新婚之夜,她品尝到的不是初为人妻的幸福与快乐,而是来自肉体上的撕裂般的疼痛,以及精神上得不到尊重时的极度失望。在度蜜月的过程中,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于连对金钱的贪婪,对肉欲的泛滥,这让她感到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障碍,绝不可能心心相印、意气相投。虽然有时他们也勾肩搭背,却并不能水乳交融。她明白了每个人的精神生命永远都是茕茕独立的。
而当他们游至怪石林时,异常壮观的自然景象让雅娜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同时也滋生了爱情。她第一次主动向于连投怀送抱,在大自然中享受了爱情,也体验了生命相拥的震颤。她的幸福至此达到了巅峰。
两个月的蜜月旅行结束后,雅娜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干,新婚燕尔的温柔变成了日常生活,她的心头产生一股忧伤的压抑感。她预感到自己的日子将一日重复一日,她的幻想要破灭了,美梦也要消沉了。单调的生活已经开始,以后尽是无聊和愁闷的日子,她将像她母亲一样忧闷、麻木,在惯常的生活中沉沦。
“她身上滋生出一种陷于沉思的忧郁,一种隐约的厌世情绪。她到底需要什么,渴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感觉到一切都在褪色,一切都在消灭,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而丈夫接管庄园的财物后所表现出来的残酷、狠毒、吝啬,像针扎在她心里一样痛。她觉得丈夫的行为十分卑劣,却为了避免争论乃至争执而视而不见。
小侍女罗莎莉在她面前分娩的情景,让她十分恐惧,她再一次看见了人间的丑陋。但因为罗莎莉是陪伴她多年的侍女,情同姐妹,她一直想帮她。她想找出那个使小侍女怀孕的男人,逼他娶了罗莎莉。她却没有想到罗莎莉之所以坚持不说,是因为那个男人就是她自己的丈夫。她只是发现每次和丈夫提起这件事时,他都暴跳如雷,很是烦躁。
乃至亲眼看到丈夫和罗莎莉睡在一张床上时,她才明白了一切,整个人顿时崩溃到了极点。虽然父母对她的爱让她在悬崖边及时止步,保全了性命,但她从此心灰意冷,陷入了绝望中,她再也不和丈夫一起生活。
或许老天不绝人之路,雅娜怀孕了,她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转向了腹中的小生命。生下儿子保尔后,她更是宠爱他到了极点。正是这过度的呵护和母爱,阻止了保尔健康的成长,成为保尔失败人生的开端。自古慈母多败儿,这道理既适合中国,也适合外国。
陪伴保尔童年的那几年,是雅娜人生中第二个幸福阶段。她每日享受着儿子带来的快乐,迷恋其中,始终舍不得和孩子分开。因为有了儿子的陪伴,即使她发现丈夫又一次出轨时,她依然表现得很平静。后来,在父亲及校长等人的劝阻下,她终于放手,让儿子不受干扰地上学,保尔最终却还是成了一位不良少年。赌博、嫖娼、生意失败等,让他负债累累,也让雅娜几乎尽失了所有财产。
当年,雅娜和父母一起瞒着丈夫厚嫁罗莎莉,为自己结下了善缘。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她得到了小侍女罗莎莉的全力帮助。此时的雅娜,已如她当年的母亲,每日生活在遐想当中,靠回忆度日。她的健康也一日不如一日,虚弱不堪。她对生活毫无希望,每日目光凄迷,黯然神伤。要不是罗莎莉尽心地照顾她,她恐怕早已在忧伤中离开这个世界。
是罗莎莉为她抱来的小孙女重又燃起了她生活的希望。这可爱的小生命,激起了她内心的动力,使她感到:“人这一生既不像想的那么好,也不像想的那么坏。”
“水至清则无鱼”是我们中国的一句名言,反过来说,至纯至善的女孩也很难在一个污浊的世界里不受伤害。她从小接受的纯洁教育,使她面对人性的丑恶时,无所适从。因而她一再地退让、妥协,并独自承受痛苦,只求心灵能趋于平静。还好,她最终悟出了生活不都是痛苦的,还有美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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