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

      燕雀在头顶盘旋，鸡犬在野地追逐，清凉的风吹散夏天的炎热。伫立窗台，看三十多户人家的大门，一扇一扇闭合，不见人影。虫灾带来的离散，关了多少清欢的心房。不知是风凉还是心凉，只是在酒后，不觉闷热。问天地，谁在浮沉？云！问行人，谁在接送散学孩童？爷爷！门一扇又一扇打开，门开了，孩童走进去，爷爷走进去，晚些会有人再出来。

      乡道上没有人，河岸边没有人，青山上没有人，偶尔几辆车驶过去，空留车声响在四面环山的乡村回荡，回荡一冷清，是不愿惊扰自然吧！等四散的人回家，让乡村热闹，让自然陶醉在夏夜的美声中。

      “咕咕咕……你这瘟鸡，走哪里去了，不吃了！”喂鸡的老妪，在每个傍晚叫喊着，声音沙哑，像时光沙漏里的细沙卡在喉咙里。

        “矮娣妹，还不知道煮饭，又走到哪里料死料丧（方言贪玩过头），不知道夜了！”中年女人傍晚浇菜回来，便喊女儿做晚饭，声音大而婉转，听习惯了，便也觉得温馨了。或许，中年女人年轻时，也是温声细语的女子，只是岁月待她不够温柔。

        “姐姐，姐姐……”隔壁家的伯公家，刚学会奔跑的弟弟妹妹冲着窗口喊，打破沉思，这时候，不用多余的话，孩子不用你的甜言蜜语，一句又一句“哎!”是对他们最有爱的回应，直到他们到了家门口，那一声“姐姐”，那一声“哎”才结束。稚嫩的声音清脆如夜莺的歌，会萦绕耳边，进入梦乡。岁月，尚且不忍心夺走孩子稚嫩的声音，天真无邪的心，他们在懵懂无知里最是绚烂如花。

        “这样的天，在石阶路上吃饭真好！”磁性中音男端着碗饭坐在石板上，对抽烟的老男人说到。“今天做什么去了，那么晚才吃饭！”抽烟男回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细听过，知话题的无趣，不是东家长，便是西家短。流言蜚语便是这些闲人甲乙丙传出去的。自家屋顶千疮百孔，不去填补，拿着闲暇时间，挖出别人家的伤疤来大谈特谈，已表明自己的正义与无所不知。大抵就是正义使他们的声音如此刚硬！

      夏季的白昼闷热而繁忙，了无生机，夜幕降临时，凉风袭来，草木如夏荷一般亭亭净植，人心惬意如流云一般清闲自在。各种声音，无次序的闯入耳中，习惯了是惬意，不喜欢便是粗俗。七八点晚饭后，由人主演的戏剧结束，虫鱼鸟兽开始登场。小动物是天生的音乐家，天生的编剧，拉小提琴的蟋蟀，敲大鼓的青蛙，歌唱的鸟雀……他们为辛勤一天的人们演奏最美妙的歌声。天才小动物的表演十分精彩，精彩在于，每个人听到的声音相同，但听到的歌词不同，得到的感受不同。

      天空下，听着各种声音，各种心情。乡村的天籁之音，最是拨动心弦。关上的心房在深夜打开，关上的房门会在次日清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