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不起你，也怕无归期

文/孟小苒

1.

看雨飘过的时候，我再也不认为它会在肩头跳舞了，因为，我怕跌倒了没人扶。

朋友说:

没告白之前是友情，谈恋爱的时候是爱情，结婚了之后是亲情，有了孩子闹离婚的时候 是伤情。

我说:

都是成年人了，彼此考虑清楚，你们的事情，我不支持也不否定，我持中庸原则，虽然离婚之后还可以复婚，但是，婚姻不是儿戏，毕竟不会像谈幼稚的恋爱时一样，分分合合。

他说:

真的过不下去了，没有一件事可以好好商量，结婚后，没为我买过的一件衣服，亲生的孩子说不带就不带，吵架的时候我选择闭嘴，睡觉的时候各玩各的手机……

我停下了筷子，我说:

你知道现在二十几岁年轻人离婚率为什么这么高吗？因为缺少理智去结婚的人太多了，用下半身思考的年轻人太多了，奉子成婚的太多了。

他顿了顿冷笑着对我说:

亲家，你知道吗？我25 岁，教官们看到我都说:总教官，我没见你真心的笑过，你根本不像二十几岁，倒像一个为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年人。记得我刚刚下车的时候，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你说的是:大哥，你怎么这么沧桑，看起来好老……

我坐在他对面，仔细认真地听着他诉说着，那种语气里，是一种迷失，是一种无声哭泣，更是一种不堪一击。

他说打电话给岳父，岳父的回答是: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女儿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他“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什么是女儿说的呢？那就是 离婚，孩子 归父亲。

后来结果怎么样了，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可能往后在雨中漫步的时候不叫浪漫了，往后在风中相聚的时候不叫人生艳丽了。

2.

你不是我的软肋，也不再是我的黄金铠甲。

前几天晚上十一点，看到一条带照片动态，拿手机拍照片的是男方，女方小鸟依人般温柔的靠近他，没错，那是我的前任，和他的现任。

动态大概说的是，那天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但是他记错了，我静静的看着几秒，想着他是幸福的，我鼻子破天荒的没有酸，反而嘴角上扬，用大拇指点了一个大大赞，和平分手后很久很久没有用点赞的形式证明我还存在了，于是，他马上私发了条消息给我:

“你怎么还不睡？”

“呃……我吃撑了，还睡不着。”

“这么晚了，吃什么撑了？  ”

“下班回来收拾了才煮点汤圆儿吃，就晚了点。”

“哦……”汤圆儿，是他的外号。

“嗯。”

“早点休息，我明天要上班，先休息了。”

我没有再回复，自己玩我的手机，我想着没什么可说的，说多了也没什么意义。

后来几天里，他有两条动态，最后一条是一句正能量的话语，我想 他是要让我明白，他所有的心情都与我无关吧，于是，我又很开心的点了赞。

国庆节前两天晚上七点过，正在给学生上晚辅，手机响了，我拿着手机走到了教室外:

“喂……”

“你 还没下课吗？”

“嗯，还没有，我下课了再给你打过来吧。”

“哦……”

我没有挂断他的电话，电话是他挂断的。

下课后和同事走在街道上，路灯不知亮了多久了，同事要打电话给她弟，我想着那我也打个电话吧。

我从包里摸出了手机，指纹解了锁，翻到了通信录，拨通了那个曾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出声音了:

“你，下班了？”

“嗯，八点钟左右下班。”

“那你到家了？”

“没，还在路上。”

“要多久？”

“要走二十分钟左右吧!”

“几点上到几点，你不饿啊？”

“下午五点过到七八点……你怎么样？”

……

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讲电话，开始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没有讲过去，没有讲未来，只讲了现在。

他说:

“你现在怎么还像个 小孩子!”

“我本来就还小啊，有学生说我像高中生呢……”

“你想想你都多大了，应该有很多小朋友都管你叫阿姨了吧……”他笑道。

“对对，可我活得年轻哇。”

“你心态怎么那么好？”

“我心态一直都好啊。”

“嗯嗯，可以，我都不清楚我现在 活成什么样了……”

“你现在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以前的样子。”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我  忘了………”

刚刚还开开心心聊工资，聊房租，聊城市，这几句话一说出口，感觉空气都凝固了，我们都静止不动了……

我过斑马线的一段时间彼此都没有讲出一句话，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把手机凑在耳边，听着人潮拥挤，听着车的川流不息。

听他叹了一口气，我说:

“还这么年轻，不要经常叹气。”

“难。”

“有什么难的，国庆节几个同学要结婚，我才难，微薄的工资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凑份子钱。”

“哪些要结婚了？”

“蔺玉芳十月五号结婚，还有徐勇，他前几天联系我说他要结婚了，我问他什么时候，他说还没定，我让他定下来了告诉我……”

“那你呢？什么时候结？”

“我？等你先结了我再结啊!”

“我？我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呵呵，机会要靠你自己去创造啊，不就是一撇一捺吗？”

“说真的，你准备什么时候结？”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等我结婚的时候，一定会记得通知你……”

接下来又是好几秒的无语凝咽。

我意识到了，但是我没有说下去了。

他无厘头的对我说了句:

“我只是想打个电话给你，问问你怎么样，没别的意思……”

“嗯，我知道……”

“累死了。”我一边爬楼梯一边往电话里说着。

我放下手提包，走进卧室，坐在床沿上，乱七八糟的聊了聊，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我问他怎么了，他死活不说。

我听到打火机的声音，我说:

“你现在一包烟能抽多久?”

“两天 三包吧……”

“我估计 你现在的肺已经成黑色了……”

“可能，死了还要好受点儿吧!”

“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语气很平静，带着欲言又止。

“怎么可能没事?王成，麻烦你不要让我猜 可不可以?”

“我怕我说了之后，我自己会忍不住……”

“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点，家里的事，对不对?”

“嗯……”他哽咽着答了我这个字。

“现在 事情有多严重?”

“我不知道他们的，我想做点什么，但是 我又无能为力。”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估计 是想死又不敢吧!”

“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我们不可能一味的选择逃避。”

“我也不想，可是一睡着就会被惊醒，我很久没有睡好了……”

“你可能是心里一直想着的原因，所以就会睡不踏实。”

……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先挂了。”

电话通了五十分钟左右，挂了电话几分钟之后，他发来一个我早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你恨我吗？”

“不，我想 更多的是心疼或者说是理解吧!”我这样回道。

后来我们没说话，我和同事一起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漱好了，准备躺下睡觉迎接明天。

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是他，我到客厅接了电话，听到了一句:

“他们 让我国庆节回去签字同意。”

“哦……那你……这不是你的错，或许他们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想说了……”他哽咽着。

“嗯，先静静吧。”

……

隔了几分钟，我给他编辑了一条消息:

你知道嚼口香糖吗？不甜了就该吐掉，其实，像极了爱情，或许我们也是这样。

他回道:

“错了，全错了。”

“哪里错了？”

“人是有感情的，不是任何一样东西。”

“你对我，有过真感情吗？”

“有”

……

后续无话

我后来给他说:

“天塌不下来，好好吃饭，好好儿的。”

国庆节放假了，我到家的时候是三号晚上，晚上十一点，收到他的消息:

“你回去上班了吗？”

“我今天晚上才到的家。”

“哦，我在家的。”

“嗯”

“估计见不到面了。”

“见面……”我从来没有准备要和他见面。

“嗯，我这几天不敢出门。”

“我没看懂。”

他发过来几张照片，脸上全是血点点，我以为他在家里打架之类的。可是问他怎么回事，他却说是去痣留下的。

我说:

“那就不见了。”

他说:

“我怕我吓到你。”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

我意识到我们已经整整一年零六个月没有见了，虽然有时候想见，但是都会忍住。我说:

“那还是不见了，我们见了面会吵架。”

……

“没精力吵。”

……

“你不怕 我给你两耳光……”

……

“等我好了，我会让你偿愿的……”

……

“这不是我的愿望，我不会让它实现的。”

……

这几条消息，每一条都是隔了五分钟或是十分钟断断续续回复的。

第二天四号，我去看我外婆回来的路上，翻开手机收到了一条十几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说。

我回道:

“什么都不用说……我了解。”

晚上躺在床上纠结了很久，想陪伴，可是我没有了身份，我又该以怎样的形式去参与其中。我不知道，我想，或许，我该做最后的道别了吧，该做最合格的前任了，就像 死人一样。

我问他:

“明后天，你有没有空?”

“明天要去办点儿事情，后天中午就回去上班了。”

“哦……”

……

五号，我忙完了家里的所有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催使我走出了这一步:

“下午，能赶回来吗？”

“要回来。”

于是，在五号下午，我去了那个小城镇，他生活二十几年的小城镇，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下雨，五号那个下午破天荒没有滴一滴雨点儿。

“我回来了!五点半左右到。”

“嗯，回来了之后来篮球场就好了。”

其实我是和几个表弟表妹在初中学校打篮球，可是，他以为我是在新街政府的篮球场。

五点半左右，他说他在剪头发。我说“你要挨打。”他说，他也没办法，已经几天没有洗头发。我说 没关系，换我等你。

打着篮球，时不时的要分心看看校门口有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刚开始一个球也没投进，他们笑话我。

我知道原因，因为我的心思根本就没在篮球场，我的关注点不是篮球。

天都快黑了，我想着，应该是被爽约了吧，我笑了笑，健步拿起篮球，一投一个准，可我没有任何表情。

两个表弟连“哇”了几声。

我表哥说:

“原来前会儿是装的。”

“前会儿没灵感，现在有了感觉。”我苦笑着解释说。

如果心痛的声音能够听得到，我想，那大概就是用篮球砸篮板的声音一样震耳欲聋吧。

后来让他们先回家了，我一个人坐在旗台下等，将近七点钟，天色已经黑了，门卫叔叔大声喊剩下的两个男生不要再打了，说他要关校门了，我提起包找水龙头洗了手，心里始终是空空的。

擦干了手，却来了消息说:

“你来没有?”

我纳闷的问他

“来哪里？”

我打通了电话:

“黑黢黢的，我看不到你啊！”

“你不是在政府的球场吗？”

“我，我一直在学校的篮球场……”

“我以为你在这里，我来这里了。”

“那怎么办……”

“我爸让我先送他回去……受不了……”

我不知道他们父子间就在那几分钟发生了什么，听着说话的语气，有愤怒，有恨……我不知道那种愤恨是对我的，还是对他爸爸的。

“那我，在校门口等等你……”

“好，随便你。”

随便，我没听错，脱口而出的，竟然是随便。

没错，我一个人等，校门口是条河，路灯好像都坏了，校门也关了，只有河对面微弱的灯光，还有我的孤影。

几分钟后，我依然站在台阶上正用手机给同学回复消息，他沿路走来，并没有打开手机电筒，他把蓝色口罩拉下来盖住了下巴，留的发型是从前我说过的那个很不错的发型。

我和他没有说什么好久不见，也没有问过得好不好，我借手机的微光说看看他的脸有没有好一点，靠近对视了两秒，都默契的转过了头。

他掉头走，我才发现，他在抽烟……

我说抽烟会影响伤口，他说反正都抽了，紧接着他把手中的烟扔进了河里。

他把坏习惯，通通摆在了我的面前，说好不乱扔烟头的，说好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的，说好不见面的，可是，全变了……

我停下了脚步，没有跟上去，他转过身，故意问我去做什么的。是啊，我也想问问我自己，我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我犯贱的说了句:

“来看看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啊!”

对，那口气，就像一只特别高傲的猫一样，没有谁能够去接触。就像一只长满长刺的刺猬一样，没有谁敢去触碰。

我慢慢移动脚步，他走在前，他问:

“待会儿谁送你回去？”

“我表弟啊，他们去接我的……”

……

“我马上到家了，要回去吃饭，想叫你去，但是 感觉不太合适。”他依然苦笑着。

“我不会去，他们回去煮饭了。”

“那我 不送你了。”

“嗯……”

那个嗯字，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拖得有多长，就在那个三叉路口，右手前方是他的家。

没有说再见，最后一个有声的语言，就是我那个拖得老长老长的“嗯”。

他带上了口罩，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往右，我用无声语言代替了所有字眼，转身往左。那是背道而驰，有着伤感，也有着落寞。

我走了几步停下来了，想转过身喊一句:

“嘿，要记得好好儿的。”

可是 我没有。

我想转过身看看他是不是也没有转身。

可是 我没有。

想转身。

可是，我没有。

……

微弱灯光下的背影除了沉重，还很高傲又凄美，那转身离开的凉透了的背影里 带着不甘，带着无奈，带着遗憾，带着恨意，带着理解，也带着诀别。

后来的我，走了一条很悠长很悠长的街，街道空荡荡的，很宽敞，很凄清，能够听到心碎的声音。从前我老是觉得，那条街道很狭窄，也很热闹，可是，那晚，它变了。

回来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感觉又失了一次恋，不过不同的是，从前的撕心裂肺是因为失去，现在的痛哭流涕是因为我终于知道他不是我所需要的。

痛不欲生过后，我活成了这般模样:

从此，我是我自己的女王陛下。

而你，随便你去做谁的玉皇大帝或者是盖世英雄。

我祝福你，生活愉快。

我等不起你，也怕无归期

昨晚，我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清空了所有记录，做了最合格的前任。

一个朋友说我真有勇气，竟然胆敢再见面，我说，我现在已经从痛不欲生到了无所畏惧。

还有个朋友说删了还会加回来的，我想，再也不会加了吧!毕竟 爱过，怎么会甘心做朋友……

那往相反方向的背影，就代表着 道不同，不相为谋，往后此生，就当风没吹过，雨没下过，心这个地方，你 没住过。

我等不起你，也怕无归期 我等不起你，也怕无归期

从此，你不是我的软肋，也不再是我的黄金铠甲，我等不起你，也怕无归期，你是我再也触不到的日月星辰，我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过往云烟。

我想，这是我 最后一次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