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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第十三回主要写秦可卿过世前后的相关情况,包括死前托梦给王熙风,向她告别,同时也提出家族救亡图存的良方,然后就是举家面临噩耗时的悲恸万分,以及筹办丧礼的铺张盛大,让我们看到贵族的排场,而这样的排场一共延续了三回,从这回一直写到后面的第十五回,这也是曹雪芹借机让我们读者大开眼界,见识一下公侯富贵之家的世面。
而在这一回里,首先是写到可卿过世前特地托梦给王熙凤,建议了一个「常保永全」之策,展现出可卿高瞻远瞩的胸襟,以及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智慧,这是她性格中最杰出的一面,连凤姐这样一个巾帼英雄听了,都「心胸大快,十分敬畏」,这也让可卿平常被掩盖在温柔和平之下那犀利、干练的一面充分突显出来,同时也表现出她对贾家的满心忠爱,才会在临死的时候还苦心贡献这样一个长久之计,如果真的能够执行贾家最后确实不会到「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地步。
从这个角度来说,可卿的死,可以说是一种来自良知的深深忏悔,所以オ会在最后一刻力图弥补她对贾家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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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对贾家亏欠了什么呢?当然就是爬灰的败德行为了,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无形的伤害,秦可卿的聪惠睿智并不亚于凤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只是像酗酒上瘾的人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呀。所以她在恶体质慢性消耗的这几个月中,痛定思痛,终于決定向贾家赎罪,赎罪的一个方法,是向另一个巾帼英雄托付家族的起死回生之道,另一罪的方法就是以死谢罪。
那可卿究竟是怎么死的呢?这历来是一个争论不体的问题,我们想得到了一个很周全的解答,但论证起来太复杂,这里就简单说一下结论:根据我的猜测,可卿确实是在慢性消耗的严重阶段,这是小说里原来就有、也一直保留下来的情节,但她在病床上的空暇里,终于有时间把自己的整个人生回想一遍,也对自己的败德行为十分愧疚自责,那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罪恶,于是利用恶体质还有的一点力气,走向天香楼上吊自缢,终结这情孽的一生,而这是小说里原来就有、后来却被删掉的部分。
所以说,贾府裡的人在听到可卿死后的疑惑反应,并不是针对可卿的死,因为这早在意料之中,而是针对可卿死亡的方式,包括她的遗体在天香楼被发现,以及之后的处理情况,这才是让大家意料之外,而觉得纳罕、疑心的地方。总而言之,可卿长期的慢性病以及突发的自尽,这两种情况才是她走完一生的完整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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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断定可卿是到天香楼自尽的呢?小说家至少给了我们三个证据,第个证据是,第五回太虚幻境薄命司里的人物图谶,其中关于秦可卿的就是「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这座可卿上吊自尽的高楼大厦,就是宁国府会芳园里的天香楼。
再看可卿死后所做的法事里,除了「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此外还「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瞧」,这就证明天香楼一定是事故地点,才会特别在这裡做这样隆重的法事。
另外,脂砚斋的批语里,告诉我们说这一回原来曹雪芹所拟订的回目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就更明确无疑了,我们甚至可以说,天香楼不但是可卿最后自我了结的死亡现场,那也是可卿和贾珍幽会的地点,因为花园裡的楼阁又隐密又浪漫,最适合不过。
这么说来,「淫丧天香楼」的「淫丧」这两个字,具有双重的含义,一个是指可卿因为犯淫而死,一个是说可卿的淫行、死亡都发生在这个地方,天香楼确实和可卿的命运息息相关。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却看不到这一段情节呢?因为脂砚斋有感于可卿托梦所呈现出来的胸襟和忠爱,所以叫曹雪芹给删去了,所谓「(隐)去天香楼一节,是不忍下笔也」,以保留可卿的脸面。
另外这一回也描写了秦可卿死讯传出以后,各方人等的反应,以及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的杰出表现。其中,和「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有关的,就是贾珍的过度反应,那已经远远超过公公对媳妇的正常情感,这是很明显可见的;还有,贴身侍候可卿的丫环瑞珠、宝珠,一个触柱而死,一个情愿担任义女,并且从此留在铁槛寺不肯回家,这些反常现象都暗示了这两个小丫环应该参与了天香楼的事件,因此不得不抽身避祸。由她们两个的惨烈下场,也可见这场乱伦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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