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小费这件事

一顿美餐

在 Connaught Place 的一家餐馆里（注1），我们享用了美好的一餐。服务生的举止也十分得体：他自报家门作为开场白，并在席间关切道“食物是否还可口”——这让我想起北美的几家精品饭店。我随即向同席的妹妹一家人提出：我们也许应当赠他一些小费。

次日，入住新的酒店时，我们将行李暂放在了前台一旁。手续办妥后，一名服务生主动将我们的行李搬入了我们的房间。虽然我们不喜欢旁人触碰我们的物品，但是考虑到 OYO 声誉的保障，我们没有阻拦。放下行李后，服务生逗留在门口，暗示着“请慷慨解囊”。

不久后，在 Tomb of Itimad-ud-Daulah ，我和妹妹寻找着租赁鞋套之所在，却只见到一位工作人员。妹妹提醒道，应当提前询问一下鞋套的价格。我照着做了，得到的回答是：“As you like.（您看着给。）”

请猜猜看：我们哪次给了小费、哪次没给呢？

答案是这样的：餐馆的服务生悄悄地将我递去的100卢比塞进了袖子里；对于搬行李的服务员，我们一个子儿都没掏；妹妹很大方地赏了那“鞋套大叔”20卢比，尽管那鞋套已经破得没有底了。

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分配小费呢？

我一直相信：“小费”是顾客奖励服务生的优秀表现、鼓励服务生继续将其发扬光大的一种正反馈手段。在考察、评价一名服务人员时，我本人常常参考的方面，除了服务内容的好坏，还有其思想觉悟的高低——例如，此人如何认识工作与薪酬的关系。

实验室里有一位实习生，曾因实验做不出理想的现象而感到沮丧。我常对她说：“一分耕耘，不要期待会有一分收获——你做的是科研，是世上所有智者都不懂的领域；你不在种地，这里没有‘只要你跟随就保你成功’的道路。”

做其他工作也是这样：我赞成给“鞋套大叔”付钱，不仅是因他跪在地上、亲手托着游客的鞋底、给他们一个个地戴上鞋套，更是因为他在知晓芸芸游客们的窘境（游客们不太可能随身携带鞋套，也更不可能因没有自备鞋套而转身放弃参观；在大家走投无路的时候，整个景区内只有他一人可提供鞋套）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给我们以消费的自由。
这真的十分难得：他手握这种垄断性的优势，却没有强迫我们“内购”，反而抱着一种“我只管做我的工作，您满意的话就请资助一下”的随和心态。为了表达对他的“努力耕耘，不奢求回报”哲学的赞扬，我们给了他小费。
类似地，餐厅服务生也没有表达过“我的微笑值得您再掏腰包”的意思。这令我觉得十分舒适惬意，于是钱袋的绑绳就自己松开了来。
但是，旅店那服务生便没有如此清醒的觉悟：小费它本质上是一种奖金，一笔额外的收入；顾客们没有义务要额外支付你一笔消费。这应了这样一句话：
“朕赏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那么，“皇上们”怎样才肯赏你呢？除了把本职工作做得出色（注意：简单地“称职”已经不够了）以外，每位顾客都持有不尽相同的评判标准。例如，“朕”关心的，是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工作态度：

“一分耕耘，不期待一分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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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据考证，是 Sagar Ratna Restaur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