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是《西厢记》里崔莺莺的贴身丫鬟,她为张生和崔莺莺牵线搭桥,促成了两人月下在西厢房里幽会,以及后来结成了夫妻。
而《红楼梦》里,作为林黛玉的贴身丫鬟,紫鹃也在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之中,充当了“红娘”的角色。
连贾宝玉在书中都曾把她比作红娘,说:“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他意思就是说,如果他跟黛玉在一起了,怎么舍得紫鹃叠被铺床。
因为《西厢记》在当时是黄书,所以这句话惹得黛玉非常生气。但由此可见,宝玉对黛玉有跟她亲密接触的想法,他潜意识里把自己和黛玉比作张生和崔莺莺,而紫鹃就是他们的红娘。
而与《西厢记》里的红娘不同的是,紫鹃虽然支持宝黛在一起,但是她从未像红娘一样引诱小姐去做违反礼法道德的事。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是纯洁的,黛玉至死都是“质本洁来还洁去”。
紫鹃为宝黛做的,都是符合礼法道德,而又真心实意为他们的爱情着想的好事。从紫鹃的身上,体现了一个“红娘”的高级修养。
一、为宝黛劝架
紫鹃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而且聪慧过人。
她看得出来宝黛两人是心中都有对方的,只是宝玉爱拈花惹草,黛玉又敏感多心,对宝玉的感情总是不放心,所以两人才常常吵架。而紫鹃在两人的争吵中,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消除他们之间的感情芥蒂。
第二十九回,张道士替宝玉提亲,其中宝玉又为了史湘云偷偷留下了张道士给的麒麟,黛玉气得跟他大吵了一架,两人一个砸玉一个剪穗子,吵吵闹闹、哭哭啼啼,闹得不可开交。
紫鹃和袭人一起在一旁劝解,她一方面担心黛玉的病,另一方面又为宝玉说好话,说:“虽然生气,姑娘到底也该保重些。才吃了药,好些儿,这会子因和宝二爷拌嘴,又吐出来了;倘或犯了病,宝二爷怎么心里过的去呢?”
这话既劝慰了黛玉,又说到宝玉心里去了,两人没有再吵架,而是各自哭泣,各自反思。
事后,到了三十回,等黛玉稍稍冷静了,紫鹃就批评起了黛玉,“论前儿的事,竟是姑娘太浮躁了些。别人不知道宝玉的脾气,难道我们也不知道?为那玉也不是闹了一遭两遭了!”
黛玉听了,起初不服气,怪紫鹃为宝玉说好话,问:“我怎么浮躁了?”
紫鹃又说:“好好的,为什么又剪了那穗子?岂不是宝玉只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我看他素日在姑娘身上就好,皆因姑娘小性儿,常要歪派他,才这么样。”
这些话公平公正,表面上看是在给宝玉当说客,实际上都是为黛玉好。黛玉之所以跟宝玉吵架,就是不放心宝玉,而紫鹃从外人的角度告诉她:宝玉的心素日都在姑娘身上。黛玉听了能不高兴吗?
之后宝玉过来赔不是,黛玉为了顾及面子,说“不许开门”,紫鹃又说:“姑娘又不是了。这么热天毒日头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说着边去开门。这话又说到了黛玉心坎上,她表面上嘴硬,心里不也怕宝玉晒坏了吗?
宝玉进来后,紫鹃又顺着宝玉的问题把黛玉的心思告诉了宝玉:“身上病好了,只是心里气不大好。”黛玉心性高傲,是不肯在宝玉面前认错服软的,而紫鹃心胸豁达,巧妙地将黛玉所想告诉宝玉,调和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在劝架的这件事上,紫鹃是宝黛之间心灵的桥梁,传达他们的心中所想,让他们更加理解对方,相知相爱。
二、为黛玉试探宝玉
在第三十二回宝玉对黛玉表白之后,两人就再也没吵过架了,他们已经心意相通、互为知己了。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不是他们相不相爱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成婚的问题。
而紫鹃作为红娘,为他们的婚姻大事负起了责任,她暗自为黛玉筹划,不断试探宝玉是否铁了心要娶黛玉,因此有了“慧紫鹃情辞试忙玉”一回。
第五十七回,紫鹃骗宝玉说黛玉要出嫁了,要回苏州去,说:“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这里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
这一试探让宝玉仿佛中了一个焦雷,犯了“呆病”,两眼发直,一头热汗,口吐津液,要死要活的。造成了贾府上下一次不大不小的震动,紫鹃还为此挨了贾母的一顿臭骂。
等紫鹃把事情说明白,宝玉好转过来之后,宝玉向她,也是向黛玉发誓:“活着,咱们一起活着;不活着,咱们一起化烟,化灰如何?”
在此紫鹃真心为黛玉高兴,她自此笃定:宝玉一生非黛玉不娶!
书中写到,紫鹃照顾完宝玉,回到黛玉身边后,悄声告诉黛玉:“宝玉的心倒实,听到咱们去,就这么病起来。”又说:“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这里就算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从小儿一处长大,脾气性情都彼此知道的了。”
这些话说明紫鹃促成宝黛在一起不是盲目的,她像父母一样真心为黛玉考虑:嫁人,找个有钱有势有貌的不难,难的是找个脾气性情都合得来的。所以宝玉是黛玉婚姻对象的最佳人选,“万两黄金容易,知心一个也难求。”
紫鹃的这番见解,比很多父母、媒婆都要高明得多。假如贾赦他们在为迎春择婿的时候,考虑的不是男方的金钱、权势,而是脾气性情,迎春就不会遭孙绍祖的毒手,欺凌至死了。
三、为宝黛的婚事主动争取
在紫鹃试探了宝玉之后,她一方面确信了宝玉非黛玉不娶,另一方面也怕夜长梦多,中间生出变故。所以她又为黛玉出谋划策,说:“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大事要紧。”
黛玉没有父母兄弟张罗她的婚姻大事,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外祖母——贾母。而贾母年事已高,如果不早早把这件事定下来,她有个三长两短,宝黛的婚事就难以预测了。
紫鹃深知这一点,要黛玉在这方面多留心,争取让老太太早日点头敲定这桩婚事。
而黛玉应该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的,所以后来,当薛姨妈促成了岫烟和薛蝌的婚事后,她跟薛姨妈闲聊起了姻缘的事,又顺势认薛姨妈作娘,希望自己能多个依靠。
薛姨妈的心思很难揣测,她到底是支持宝黛在一起,还是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宝钗嫁给宝玉,很难说。但是在跟黛玉、宝钗开玩笑的时候,她仍然说出了要把黛玉许给宝玉,使得四角齐全的话。
这时候,机智的紫鹃说:“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早些说去?”
大概在紫鹃心里,她也觉得薛姨妈和王夫人是宝黛之间最大的阻碍,所以趁着薛姨妈开这个玩笑的机会,让她爬竿难下,去说服王夫人答应宝黛的婚事。
只可惜,薛姨妈老谋深算,没有上她的当,又开了个玩笑把这事遮掩过去了,说:“你这孩子急什么!想必催着你姑娘出了阁,你也要早些寻一个小女婿去了。”
可见,薛姨妈未必是真心为黛玉好,她说支持宝黛,是哄他们玩的。
而紫鹃能够为宝黛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她只是个丫鬟,原本不应该管小姐的婚事的,而她跟黛玉情同姐妹,她不能不为黛玉主动争取。
《红楼梦》的后四十回,我们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想必在后四十回里,紫鹃还会为宝黛的婚事做更多的努力。而最后宝黛为什么没能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原因阻碍了他们,这有很多的可能性,在此我们不作更多的揣测。
但总而言之,紫鹃是个最称职的红娘,智勇双全、品德高尚。她不像《西厢记》里的红娘一样,为了满足张生的私欲,而引诱小姐跟他做不耻之事。也没有从自己的私心考虑,去把宝黛撮合在一起。她对宝黛做的,都是真心为他们的终生幸福着想。
如果我们现在撮合男女相亲的媒人,能够像紫鹃一样,从脾气性情能不能合得来的角度,去给未婚男女牵线搭桥,并为他们双方的爱情而努力,那么我们现在社会的离婚率会降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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