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思考几个问题，生命的终点是死亡，通往死亡的道路又是极其痛苦的，因而我们常常恐惧死亡。然而作为人类，已经让生存的道路变得开始有些可控的幸福，那么那些生来就是要被当作食物杀死的动物呢，他们一生的路途是什么样的，它们有什么精神上的寄托吗？还是活一天算一天艰难地活着呢？活着难道只为了吃和被人吃吗？我开始对它们产生一丝怜悯，然后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把它们当作餐桌上的食物。
我去年四月的时候在菜场上买了三只小鸭子，家里本就养了一只狗，但在爸爸的怂恿下，我开始对小鸭子产生兴趣，我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宏大愿望，我想养三只被当做食物的鸭子，把它们当作宠物，一直养到它们死掉。
我享受的和动物共处的过程，成为动物的救世主，认为自己养的动物就一定要成为最幸福的动物，让它们像我一样能吃好喝好，受到最好的照顾，然而我一向就是虎头蛇尾，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能够完全对它们负责，最后只能让妈妈打扫卫生，最后的最后妈妈是在忍耐不了，鸭子只能面临即将死亡的结局。
最开始我没有工作，好心的志愿者阿姨看我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整个人没有活力，于是便邀请我做志愿者，以适应工作的节奏，那时候刚刚工作，充满了活力和干劲，虽然早上八点半要到，我却也能按时抵达，刚工作就惹了个麻烦，养了鸭子回来，做志愿者的几个月中，虽然偶尔躲清闲，大部分时间我会起个大早给鸭子清理粪便，那一段时间人勤劳，爱运动，爱生活，生活规律且美好，一切充满无限可能性。
后来考了社区网格员，虽然有了可以养活自己的工资，但是每天对着电脑报表，倾听居民东家长、西家短的负面情绪，要不就顶着烈日、对着暴雨洪水跑跑走走，熬夜值班加班，虽说这份工作很不错，大家都对我很好，社区像一个家庭一样共同面对问题，但可能是我自己有情绪吧，进了社区后人对生活和运动的要求低了很多，没有了当志愿者时一周一次的读书会，也没有了精油芳香舞动和拍拍操，整个人颓靡了很多。
这一段时间，我对鸭子也就疏于照顾了，养鸭子的重担放在了退休的妈妈身上，可是妈妈本身要做很多家务，本来就不支持我养鸭子的她徒增了一项清理鸭粪便的事情，脏臭不说，下雨天还有滑倒的风险，再有耐心的妈妈做长久也会不愿意的。
尽管还有对家里狗狗的责任，喂它吃喝，溜它出去玩，但是狗狗好养活能给人情绪反馈，好养活，鸭子只会在拿食物的时候聚过来，其他时候就会跑掉，没有和人互动，没有情绪价值，而且鸭子是直肠子，它的粪便是臭的，不像狗的粪便没味道，时间久了，处理起来会疲劳，于是爱心满满的初心被消磨，只剩下疲倦和厌恶。
刚开始养鸭子的时候，它们还小，怕它们放在院子里被猫和黄鼠狼吃了，我就每天到处追着它们，小心翼翼捧着它们，把它们放在盒子里，可在小心的动作对于鸭子来说都是侵略者，弄得它们后来一见到我就瑟瑟发抖，怕鸭子在旱地没有水不快乐，我和爸爸妈妈就把它带到远处的水库里放下来，惹得很多人围观，后来鸭子被吓到，我们只能淌水强硬地把它抓回去。
看着小鸭子摇摇晃晃长大，羽毛从鹅黄转为带灰褐色的毛，然后生蛋，从很小的蛋变成很大的蛋，非常有成就感，可惜一只鸭子被半夜外面的声音吓到，途中突然夭折，只留下一个完整的尸体，我不禁扼腕叹息，和妈妈把鸭子的尸体用袋子好好包好，好好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和鸭子相处的美好时光治愈了我，留下的两只鸭子我也格外珍惜，可是后来难以早起，难以负担养鸭子的责任，妈妈只得帮我养鸭子，后来她不堪重负，只得留给我一个选择——把鸭子杀死。
也许从我放弃打扫鸭棚的那一刻，我的选择就是放弃鸭子，让它们随波逐流，自然死亡吧。可我内心总想做一个好人，想要妈妈继续帮我管理我的鸭子，我明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我尚且不能完完全全照顾自己，更何况我的鸭子呢，我颓废心情压抑的时候，忍不住放弃全世界，更何况两个小小的鸭子呢，没有责任感的我确实是养不好鸭子的。
我好像让我的鸭子长出自我意识，像故事《小鸡快跑》一样偷偷跑掉，就不用面对死亡的命运，但是我之前养的虎皮鹦鹉为了自由，自己从笼中跑掉，恰巧遇到暴风雨，结局可想而知。也许，一旦被豢养的宠物，就无法享受充分自主。生而为宠物，虽然有了安定，只能丧失自我，沦为别人的玩物。自由和安定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个呢？
我把鸭子的故事讲给我的好朋友听，她安慰我，对我说：“在我们农村，也是从小养鸭子，后来跟鸭子产生感情，但鸭子智商不高，不会认人的，你投入太多感情也没用，它的使命就是用来被吃的，你不要太伤心。”
我一想其实也是，生物链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又没办法身体力行，一直吃素，自己尚且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又何必假惺惺地可怜鸭子呢？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不也是要在复杂的工作中消耗自己的生命和热情吗？鸭子也有快乐的时候，这样也许足够了吧。
妈妈给我了一个最后期限，这周把鸭子卖掉——我们都不忍心自己吃它们。但我仍旧心存幻想，想把鸭子放到爸爸说的亲戚的湖里，让它们自由地游泳。我知道生命的长度就那么长，终究会消散的，我也知道爸爸又是在说大话画饼，但我希望我家的鸭子过得快乐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