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天花板下,拖着电线的灯泡发着微弱的亮光,垂在半空左右摇晁着。昏黄的光线下,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躺在床上的那一对男女。用报纸涂满的墙壁上,那刚溅上去的鲜血此刻己经变成了几滴暗黑色的小点,记录下了在这个仅有七,八平方米的阁楼内,刚刚进行过的那一场撕斗。
"把钱给我!"女人抺了下嘴角边的血痕,咬着牙对着男人说道。
"上次不是已经给过你了吗…"男人慢慢地坐起身体,伸直裤衩下的两条腿,开始寻找起拖鞋。
"上次是上次的,今天是今天的!"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妈的,一只拖鞋怎么没了!"男人嘴里嘟囔着,低下头,把一只脚伸到床底下摸素着,昏暗的灯光下,肌肉松驰的瘦腿就像用泥巴捏出来似的,在地上映射出一条软绵绵的曲线。
"给我,快给我!!"女人的叫声在狭小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尖历。
但男人头也没有抬,此刻的他正一心一意,认真仔细地寻找着那只拖鞋,灯光下弯着腰的身体就像一只巨大的蛤蟆。
"求求你,付钱给我吧,没钱付房租房东会赶我走的,我就没法做生意了,会饿死的……,求求你了……"女人的嘶叫变成了哭泣。
"别烦我!"男人的大脚趾间夹着一只拖鞋从床底露了出来,他穿上拖鞋,站了起来,然后从床上拿起衣服,一件件慢慢地穿着。在穿衣服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那神情仿佛在告诉她: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件我刚刚用过的东西。
"你滚吧!"女人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男人,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她此刻已不再想向他乞求任何东西。只希望他快点离开这里,因为那张冷冰冰的脸,让她从心底里升起了愤怒。而同样是那张脸,刚才在她身上做那种事的时候却是那样的一种表情,于是她的愤怒立即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憎恨,女人咬紧了嘴唇。可是嘴里那淡淡的血腥味又让她在这种憎恶中体验到了一种令她更加痛苦的屈辱感。她现在己决定不再向他乞求了,只希望他能立即离开,只有这样自己此刻的痛苦才能消失。
但男人此刻却不知怎的,开始不自在起来了,在被女人目光注视的时间里,那刚刚从她身体上获得的胜利,却并没有令他感到满足,反而从精神上尝到了一种羞愧。更要命的是,这种羞愧和女人无力的屈辱感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毫无疑问的占有着绝对优势,但其实在他俩之间,自己才是那个更加软弱的人。所以当他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后,立即发觉想要把刚才的无动于衷继续保持下去,已经变得困难起来。于是他不得不移开冷冰冰的视线,回避着女人的目光。
但女人还是看穿了他的内心,随之而来的,那强压在心头上的,令她几乎要窒息的屈辱感一下子消失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靠出卖肉体生存在世界上的可怜人,今晚终于可以在他,这个比她还要卑微的人面前找到胜利和尊严。于是她轻松了许多,甚至开始轻蔑地朝男人冷笑起来。
听到女人的冷笑,男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惶恐,慌张的表情。
″你也别怨恨我,工作没了,老婆跑了,把我的所有都带跑了,我也不知道明天……不这样做,我也会饿死的!"男人咬着牙说道,猛烈的走到门口,不过是几步,开门一瞬间便走向黑夜里去了。
满脸鲜血的女人,从肮脏的床上挣起裸露的身体来,她吐着唠叨又像呻吟的含胡不清的声音,借着昏暗的灯光,爬到门口。伸出那瘦得像芦柴一般的胳膊打开门往外看。而外边,却依旧只有那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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