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沉沉,江水汩汩,曲曲折折的岸边,树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
近岸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捶胸顿足,哀告天地,唉!我怎么这么糊涂啊!竟漏写了一幅!任凭我才学多高,直判死刑!
这是四十八岁的蒲松龄老先生,虽年岁并不太高,但已是须发斑白,夜以继日皓首穷经,能不垂垂老矣?白天考场上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痛悔不已:这大半生久经沙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拿手的好题目,却想不到犯了一个如此低级的错误,让我有何颜面去见我贤妻?又要被我那刻薄的嫂嫂嘲笑了!
正愁苦间,只见不远处有个衣衫破烂、上半身裸露的病病歪歪的和尚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到蒲松龄近旁,打躬作揖,道:“施主所为何事而烦恼,竟如此伤心?”先生闻听有人问话,抬起头来,一看惊讶,立时想起了父亲曾经告知的那个梦,这不是我出生时父亲梦到的那个和尚吗?胸口一块膏药,竟真的和我胸前的清痣一般模样和位置。
真是奇了!
先生便恭敬地将此前种种诉于和尚。“哈哈哈,这就对了!我是来自天上的魁星,受圣主之托前来度你。你本是一颗文星下凡来,本应文才韬韬,高升耀祖,不曾想你却自恃才高,无视规则,我行我素,左右摇摆,至今无果。”先生不语。和尚继续说下去,“目前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保留你的才华,继续你的写作。二是祛除顽疾,收敛个性,遵守规则,步步高升。”说着,把他胸口的膏药撕下来,交到蒲松龄手上,“你若考虑清楚,把这块药贴到你胸前的清痣上即可。”
说罢,和尚跛足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先生定了定神,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手上的膏药确是实实在在的。
他拿着膏药回到书房,恭恭敬敬地把它供奉在案上,难道朋友的话是真的?文学与功名不可兼得?
思前想后,难下决断。
恍惚间,夜已深。
窗外的一弯凉月冷冷地悬在半空,透过窗纸送来一地朦胧。
困意袭来,松龄先生正准备入睡,抬头却发现窗前不知道何时立着两位男子,衣袂飘飘,一白一黑,细看时,竟然两位容貌衣着一模一样,面若银盆,姿容雅正,目光流转间柔情万种。
你们是?
黑衣人先开口: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先生,您把膏药贴上吧,日后很快步步高升。
白衣少年却说:司马忍辱,忧愁发愤成信史。三闾负重,志洁行廉传风骚。我手著我心,千古不悔。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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