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小岛,树少,草少,土也少,却驻扎着一群海军士兵。
我上到小岛,这时这比较凉快,但也有20多摄氏度,没法子,谁叫这离赤道近呢?小岛转一圈也用不了十分钟,所以到第五分钟我就发现了问题。
“等那边是什么东西?搞得那么神秘,是暗堡吗?”我说着就走了过去,才看清那用礁石围成一圈,上面又油布挡着,掀开油布一角,竟露出一片绿油油的菜地。
我不由得一愣,我知道在这个地方蔬菜是很难生长的,因为主要吃罐头,就会牙龈溃烂,嘴里起泡。从大陆上运来的蔬菜还没上岛就要烂掉一大半。看着眼前绿油油的菜地,我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队长说:“我是北方人,从大棚种菜得到启示,就搞了这个油布棚,北方大棚是为防冻的,这个棚却是防晒和防盐。菜地里的土,大部分是战士们从老家一口袋一口袋背来的。”
“都从老家?”我纳闷,“就近的海岛上有土,不也行吗?”
可战士们愿意从老家背,连菜种也是从老家带来的。我看,不少北方的菜都在这儿活了。
我弯腰细看:好家伙,小小一块菜地,菜的种类还挺多。
晚饭后,他们就可以把油布掀开,让我看看菜地的全貌。队长自豪有神秘的一笑。
我的眼光抓住了这一笑,心想:小鬼,还有什么瞒着我呢?就说:“好,我就在晚饭来看。”
同行的秘书着急了,我,不是定了赶回舰上吃晚饭的吗?
我当然不会忘,还是我自己定下的规矩:在这一片海域,为了减轻岛上的负担,吃住必须返回军舰。但现在我对随行人员说:“你们陈快艇返回,我在岛上不光吃晚饭,还要吃明天的早饭。”
大家都很吃惊,秘书马上问队长晚上岛上吃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吃什么战士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问身边的队长:“欢不欢迎?”
队长心里很矛盾说,欢迎是欢迎,可我的身体……
我又问围过来的战士们:“你们欢迎吗?”
“欢迎!”
我点点头,我要住下来,可不是因为队长那一笑。我是想,要是这里的种菜法子真能推广,那对这一带的部队的作用可太大了。这种问题看起来很小,却直接关系到部队的战斗力。
晚饭时,队长陪我来到队部,办公桌上摆了好几个盘子,有罐头,还有几种鲜鱼。我知道这儿有鱼不稀奇,也就没说什么,坐下来拿起了筷子。就在这时,炊事员原来端来一个盘子,我一看,脸色马上变了。那是一盘小白菜。
“这是谁的主意?”我问道。
队长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的……
“大家的?哼!”我重重地放下筷子,起身,“我说和战士们一起吃,你劝我说我去了,他们会拘束,我就听了你的。现在倒好,我问你,战士们有蔬菜吃吗?”
一个星期吃一次,队长声音小了。
“我问的是今天,走,去看他们吃什么!”
队长拦着我不要去,说我去的会后悔,他想了想对我说,我等一下。然后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指着窗外,首长,我看。
我顺着队长指的方向看去——
那一片油布已经翻开,经构成了一幅中国地图。
我一阵沉吟,凝视着那片绿色。
全国的省份,一大半有土在这里。岛上的战士知道我身体不好,又上了年纪,一致要求务必让我吃上蔬菜……大家不是把我看成首长,而是一个长辈,队长在边上小声的说。
我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就别过脸去,刚好看见那盘小白菜,我怔了一下,走过去端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饭堂里,战士们正在吃饭,见我进来,都停住了筷子。我看了看他们桌子上的罐头,喉咙哽了一下,说:“同志们……”停了一下,又说:“孩子们,我给大家分菜,每人一筷子。”
战士们怕烫似的马上躲远。我没有追过去,把白菜倒进汤里,而后拿起汤勺在桶里搅了几下,随后,我舀起一勺汤。
没有人招呼,战士们自觉地围了起来。一勺一勺舀到了战士们的碗里。我看到不少人的眼角有些晶亮,自己的鼻子又开始发酸,本来想说什么,脑子乱了,只张了张嘴……
清晨,我乘快艇离开了小岛。回望小岛,我看到那片绿色上面,一轮鲜红的太阳正在升起。
我向着太阳,向着那片绿色,也向着小岛洗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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