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那抹反光
第N次站在柳树下眺望那抹反光,浓绿清凉的树荫,平息不了儿童焦躁的心情。这是1979年的初夏,我徘徊在村小学操场中间的要两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柳树下,等妈妈的同事骑自行车给我们送香香软软的大馒头做午饭。
村小学到家里,晴天还好说,只吃一身灰;遇到下雨,我们这帮七、八岁的小萝卜头就遭罪了,穿着木屐、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那一身行头,被雨水淋湿比自己都重,还有脚下拔都拔不出的粘泥,更不提一路扑蝶捉蜂采花挖草了,三、四里路要走几个小时。于是,妈妈的同事尹伯伯每天中午给我们送饭。
七十年代的农村,虽不至于饿肚子,也只是够饱而已。同学们多数是吃两餐,也有带饭的,下课后,打开灰扑扑的包袱皮,两个粗瓷碗扣在一起,揭开,堆得冒尖的米饭上盖着蔫哒哒得几块酱萝卜,炒得看不出颜色的青菜,大口大口往嘴里扒,让没带饭的上了一上午课的萝卜头们口水直流,肚里乱叫。
妈妈是中学老师,学校食堂每天做大馒头。中学到小学,转个弯后就是一条直路了。每天中午下课后,我便站在柳树下,盼望看到车龙头那亮锃锃的反光,渐渐的、渐渐的靠近,然后迫不及待的接过黄色的挎包。馒头很大,有时候是白喧喧的,有时候有一块块的黄斑,那是“伤碱”了,没关系,那滑腻的口感,香甜的味道,更别提偶尔妈妈会在馒头中夹上红通通油汪汪的酢胡椒,满满的咬上一口,如那时识得字如现在这般多,肯定会拽一句:得馒头如此,夫复何求!
近四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送馒头的伯伯已经作古,那棵见证我幸福童年的柳树,也早已化作尘土。香甜的满足,和初夏那抹反光,温暖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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