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

周幽王三年，幽王得褒姒。

翌年，褒姒生子伯服，王废王后，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

周幽王十年，幽王死，褒姒不知所踪。

“从今日起，你就是这大周的王后，没有人可以凌驾在你之上，王，也不行！”幽王昂首而立，对着千军万马呼号而出。

王后愕然，众将士愕然。

太史轻咳一声：“王，此时恐怕不妥。”

“噌，”剑已于太史勃颈处停住，“我所以还是王，只因我要谁也不能辱她。”

太史颔首，似乎出神，尔后，“遵令。”

幽王转身离去，留下千军万马无言而立。一臣出，言于太史，“岂非胡闹尔？”

太史微笑：“如此若为胡闹，我愿与王共进退。”

“本王寻遍天下珍宝、奇巧怪玩，为何你还是不愿多看本王一眼？”幽王双眼吐露着痛苦的光芒，竟似剑一般逼人。

王后却视而不见，只是低头抚摸伯服稀疏的头发。

幽王盯了王后一会，垂下头来，静默间转身离去。

其实幽王知道自己每次伤意离去的时候，王后都会看着他的背影流露出那种眼神，那种痛恨和迷茫混杂的眼神。他很快乐，因为自己在她心里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足轻重。自己杀了她那么多族人最后终于逼得她的族人将她献了出来，她当然会恨自己，但所谓的王，就是藐视着无数人的仇恨依然傲立于云端的不是吗？

但他终究是忘了，有些人的恨，他终究无法藐视。

云端下方的，是空寂。

王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应该拼尽最后一条性命为族人报仇吧？枕边的男人，这个曾经壮志凌云的男人，这个永远不会笑的男人，此刻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肢，露出那足以令太史为之惊容的笑容，自己终于还是成功的征服了他吗？就这样引导他走向深渊吗？

王后不认为自己是王后，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个被绑架的可怜的女孩，是个复仇者，对象便是那个大周朝的王，一言决人生死的王。而此时，她发现自己离成功只差一步。那个众人视若神明的王不过是个傻子，自己只不过假装笑了笑，他便真的再次燃起了烽火台。虽然他是王，但诸侯已经怒不可言了吧，再燃，也不过只有他一个人在意了吧。

毁灭便毁灭吧，如此，不如做个孤魂野鬼。

毅然的，点燃了烽火台，看着城下无边的人马抬首望着自己，幽王笑了笑，最后一次了，转过头对红妆的王后说：“不要怕。”

希望还能看见你的笑吧。

王后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有人说宣王来了。年幼的褒姒偷偷地跑出了家门，人群里，那个瘦小的身影突然转过身，他的目光就这样穿过人群，与她的目光交会，他似是痴了，随着车马的行进，渐渐看不见了，褒姒幼小的心在这生灵寂灭的冬季似乎有颗种子在发芽。

后来的后来，她知道，那是太子，未来的王。

再后来的后来，她听说，族里需要一个女子去做王的妃，于是她去了。

族人以她为容，于是后来的王后一直告诉自己：“你是个祭品。”

“王。”幽王突闻身后柔声传来，仿佛听错，缓缓转过僵硬的身子，看着王后，那个出现在梦中的笑撵如花的王后。似乎忘记了后方追赶的昔日的败将。

“噗，”胸口从背后被穿破，幽王却依旧伸出手，伸向王后，颤抖着。

王后仿佛要把一生的笑都献给幽王，就这样抓住他的手，抱住了他。血，从两个人中间后背流出，染红了利刃，染红了大地。

“王，你永是吾王。”

高处，太史见此景大笑，拔刀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