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去世了。在上海的清晨,抑或是深邃的午夜,我不知道。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巴黎的清晨。消息在手机上显得毫无力道,我只是觉得人突然软了下,而后靠在床上,只是想静静地把自己包裹起来。
那天我去了巴黎圣母院,但我的心没有得到丝毫的慰藉。教堂的顶那么高,教堂的香火那么旺,这里只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商业游戏。
第二天清晨,巴黎蒙蒙细雨,我去了蒙巴纳斯墓园,仿佛在这样的时刻,来找一下名人墓,内心也会沉寂下来。
雨水打在大衣上,让大衣上起了一层朦胧感。我走在墓园的小路上,想寻找涂尔干、莫泊桑、波德莱尔、尤涅斯库、萨特和波伏娃的墓地。
波德莱尔的墓地会不会很美,这位写出《巴黎的忧郁》的大诗人就在此沉寂,他的左邻右舍又是谁呢?
乌鸦略过天空,时不时叫几声,和空寂的墓园,和这细雨绵绵的天气似乎吻合极了。
我又寻找莫泊桑的墓地,好像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找寻不到。那87号墓地到底在哪里?我走到墓区中间,仿佛走过了每一寸土地,而我依然没有寻觅到你的身影。
我重新看了地图,蒙巴纳斯墓园分为两块园地,中间是分开的,莫泊桑长眠在对街的墓园中。
雨慢慢开始大起来,已经不是绵绵细雨,头发已经把刚刚的水气完全吸收,烫过的头发泡过雨水,开始卷曲起来,贴在脸上。临街的小墓园一个人也没有,我开始感到凉飕飕,乌鸦又一次从上空飞过,让我内心飘过几丝寒意。
“莫泊桑,你到底在这里的哪一处?即使如你这般知名,最终也是隐没一隅。哪怕标示了区域,又如何在满园中找到你……”我内心嘶吼着。
在绝望深处,我看到了莫泊桑的墓地,就静静地在那里,与时间无关,与周遭无碍!我留了一支水笔在墓地上,谢谢你曾领我进去短篇小说的世界。
尤涅斯库的墓地就在靠近主干道的边上,那天我正好在读他的《秃头歌女》。人生是否就是如此荒诞无稽?
我开始找寻涂尔干的墓地。我曾如此痴迷社会学。索邦的教授一整年都在讲涂尔干和孔德,这是他们的骄傲。
雨已经下得急了,雨水顺着我头发流下来。这个时候我希望雨可以停一下,这个时候我希望我可以带着把伞,然而雨只是越下越大,就连鞋子也是湿嗒嗒地沾满了泥土。
我找不到涂尔干的墓地,乌鸦又从空中略过,我开始心烦意乱,于是想先看下萨特和波伏娃的墓地,最后再找涂尔干的。因为这两人的墓地就在门口,仿佛任何一个进入蒙巴纳斯墓园的人,都会来看看他们。这对崇尚开放式爱情的佳人,最终还是长眠在一块墓地上。墓地上满是口红的唇印,人们爱你们!有多爱?萨特最终还是没有进先贤祠。
我继续找涂尔干的墓地,找不到,依然找不到。“您在法国社会学界闻名遐迩,为何我已经到了这里,仍然找不到您的墓碑?”我的内心又一次开始嘶吼,与乌鸦的叫声如此共鸣。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我想离开墓园了,我进入墓园那一刻的安详仿佛已经消失了,整个世界开始聒噪起来。雨愈来愈大,我感觉整颗心都淹没了……
人生无常,人生又总是会走到这一刻。暮然回首,我们又留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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