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借了期中考的机会,陪阿爸做了体检,又恰恰碰上芽生病,于是假前提早两天接了芽回家。本打算在五一这长长的假日出去游一游,看天气不作美,人也疲乏,打算先休整一日,读书,修花,游戏,喝茶,跳舞,过一过理想中的清闲日子。
一早起来,练了一段国风舞,耍了会儿太极,打算一家人去公园跑跑的时候,却因为换衣服和相互等来等去花了太长的时间,出门时竟遭遇不大不小的一阵雨,只好做罢。早餐准备了白粥,佐菜是石头准备的,也算摆了一桌子,对于吃食,他一直比我更为讲究。饭后,煮了壶青茶,继续学习国风形体舞的动作,芽却在房间里睡起长长的回笼觉,间或会有几声骇人的咳嗽。
午餐是我准备的,一家人刚刚坐定,石头就得了两个消息:大姐夫刚刚当上爷爷了,添的是男丁,可把姐夫乐开了花;二姐夫的妈妈走了,病了两年,前两天医院建议她回家,昨夜夜半撒手人寰。石头一边叹息人事骤变,一边安排起下午的行程。
小宝是在温州第三人民医院出生的,作为舅公舅婆的我们理应就近去看看。我喜欢小孩,但每每看到别人家生小孩,心情也会格外复杂。二胎的想法曾经那么强烈,后来竟因为各种变故,未求也未得,终是遗憾。
看完小宝出来,石头大概也隐隐觉出我的落寞,就带我在附近的信河路美食街逛逛。芽没在身边,逛这样的街市也缺了点兴致。在石头“总是要做点贡献,花点钱”的怂恿下,我们买了猪油糕,但食之无味。
得知我们下午要下平阳郑楼和二姐夫的妈妈告个别,婆婆便不时打电话来。一会儿问我们在哪里,一会儿问花圈怎么买,一会儿问我们要不要经过她那里,一会儿问芽有没有随行。每个电话打过来言语都颇为急切,但又都言之无物。我早已习惯了婆婆的风格,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她们母子之间的对话,偶尔在需要我回应的时候做出反馈。等我们兜兜转转到了婆婆家里,打算接她一起去郑楼时,她说她已经去过了,本不需此行,然后提了一袋瓯柑让我们带回去。我想,今天她大概只是想见见儿子吧。
二姐一家人看着憔悴,我甚至不敢开口和二姐夫说话,想着他从此没有妈妈了,不禁心酸。二姐夫见石头衣着单薄,我们又要赶回温州给芽准备晚饭,他就催促我们早点回温。我竟逃也似的离开了,见不得生死离别,不是因为未经世事,而是不忍心思量。
一路上,石头又感慨起生死的猝然,我们也不免又谈论起芽出生和我们将来离去的话题。石头会忘记当年芽出生的医院,也会忘记我们在医院里有没有叫过临时的月嫂,他甚至还会忘记芽出生证上乳名的由来。而于我,十八年前的事依旧历历在目,甚至被推进产房时的无助和芽被医生端出来时的喜极而泣都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转眼十八年过去了,二姐夫的妈妈也是十八年前我在平阳坐月子的时候见过,记不清她当时是来看望我还是来探望我婆婆,只知道她从郑楼来,要坐车。之后便没有机会再见面。对二姐夫妈妈的印象也依旧停留在十八年前,那时候,她应该还不到六十,肤色白净,留着短发,很干练的模样,看起来也比同龄人年轻。
世事辗转,如今已阴阳相隔,我不忍也不敢见她现在的样子,只远远地望着灵堂,想她当年来家探望时留下的美好剪影。婆婆一直羡慕二姐夫妈妈培养了四个优秀的儿女,也盛赞她的为人有度。如今她的离世也会让婆婆感慨万千吧。
人世间最大的福气,是一生无事,云淡风轻,前些日子因苦于俗务,特别有这样的感慨,只想卸下一切负担,不为人情负累,轻松前行。曾经孤身远走晋东、疆北,虽有漂泊无依之惧和思念至亲之苦,但也感觉无比轻松自在,原来恼人的负累远不止人情。
晚饭时间,婆婆没有留我们吃晚饭。我想,长期愁思病痛,她的心愿可能是稍求轻松。石头与我无力朝暮陪伴左右,幸有三个姐姐日夜为她操劳,我们能尽的最大努力就是不做打扰,让她随心所欲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就好。
回温已经不早,芽还在等我们一起吃晚饭。她在家的日子,我便不安心走远,就像风筝的线被她紧紧拽着。她对我们的需要和依恋也成全了我们为人父母的存在感和成就感。不过,这样的小日子终会到头,芽将来会有自己的小家要守,也有自己的世界要去打拼。那时,希望我们不要成为她的负累。
石头说,中华田园犬临到离世,会孤身远走,去向不明,不会给主人添半分麻烦。我惊叹于犬类的觉悟,决心往后余生,要安守陋室,不惊扰于人,顺从世事,省略世间诸多纷扰。
一间屋,一壶茶,一碗饭,与相惜之人相守,是当下,更是余生莫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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