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行】VOL.2020.08.10

作者: 里木白 | 来源:发表于2020-08-10 22:54 被阅读0次

爸爸康复之后,没有再去找工作上班,而是从一个连襟那里,学习了整套用电捕捞泥鳅黄鳝的流程,那段时期,这些物种虽没有爸爸年少之时随处可见了,但用专业设备还是能捕到可观的数量,而那时野生的泥鳅黄鳝正逐渐成为一种营养丰富的高档食材,广受喜爱。

正是在这种个人变故与时代背景的结合之下,爸爸购置设备,自制一系列工具,凭借他一贯多才多艺的技能,木工、电工、编织等等,凑齐了整套行头,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就开始了晚上出门捕捞,早上去集市摆摊售卖,下午睡觉的人生模式,这一做便是十几年。

这是一项极其辛苦的营生,虽然算自由职业,却远比上班要艰辛得多,光那一身行头,就重达几十斤,背上背着一只方正的蓝色橡胶袋,袋里装着一只沉重的电瓶,两根电线绕到胸前,接在肚子前的变压器上,变压器负责把电瓶里的低压直流电转换成高压交流电,通过电线输出到双手拿着的两根捕捞工具中,右手拿一根三四米长的竹竿,竹竿顶端接着一根L型铁棒,铁棒上接有电线,它负责把猎物电晕,左手同样拿着一根一样长度的竹竿,竹竿顶端接着一个圆形网兜,网兜的铁箍上同样接有电线,它负责把被电晕的目标捕捞起来。

竹竿的直径足足有三公分多,虽经过脱水烘干,但依然很沉,而且手握在靠近尾部的位置,杠杆原理之下,更显沉重,长年累月举着两根这么长的杆子,那种负担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两侧各挂着一些容器,一边是一个他自己用包装带编的大篓子,用来装捕到的泥鳅黄鳝,另一边挂着几个网袋,装着捕到的蛇与青蛙,许多时候,还挂着一个稍小一些的篓子,用来装龙虾。除了蛇和青蛙,其它那些虽然都是水生生物,但好在离开水并不会窒息,所以并不用随身携带水,否则,也就没有这份职业了。

夏天的田间地头,一到晚上全是小飞虫,聚集在一起,一团团的,密密麻麻飞舞在低空中,而爸爸的头灯发出的光线又把它们全吸引了过去,跟着他,围着他转,因此,不能穿短袖,必须把皮肤藏得严严实实,在那闷热无比的夏夜,抗着一套沉重的装备,裹着一身密不透风的衣服,脚上穿着又重又不透气的长筒胶鞋,那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无法体会到的艰辛,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经常被蚊虫咬得惨不忍睹,可能除了他,极少有人知道蚊虫还可以隔着衣服叮人,手臂上各种叮咬过敏的反应,长期与药膏相伴。

设备坏了,他都自己修,连变压器都会自己拆解,更换配件,组装焊线。我经常看他把一种盛放在大号雪碧瓶里的液体倒入电瓶中,他说这叫蒸馏水,并特意叮嘱我不要把它拿来当饮料喝,为了防止我认错,他把瓶身上的包装纸撕了,我当然知道这水不能喝,那时我以为这是硫酸之类的东西,一度对它敬而远之,生怕一不小心沾到皮肤上。

有次出于好奇,我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点出来,放在容器里拿到屋外,蹲在地上,把它滴到一些小爬虫上,想看一下这液体的威力,但令我失望的是,似乎对它们都没什么影响,依旧活蹦乱跳的,就好像滴的不是什么特殊有害液体,而是水,但事实上它的确不是水,在我的印象中,用在电瓶里的液体一定是具有腐蚀性的,也许对于那些昆虫来说,它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快显现出来,但它们都已经中毒了,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过不了多久,它们便会毒发身亡。

初中的时候,物理课上学到了蒸馏水,突然灵光一现,蒸馏水,听读音跟爸爸电瓶里的液体一样,我只知道它念什么却并不知道它的字怎么写,这时一想,那不就是蒸馏水吗,难怪那些小虫子欢快得跟什么似的,亏我还纳闷了这么多年怎么毒不死它们,原来我在用最干净的纯净水给它们洗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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