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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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想起流沙河的《理想》：
理想是石, 敲出星星之火,
理想是火, 点燃熄灭的灯,
理想是灯, 照亮夜行的路,
理想是路, 引你走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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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很多人来说，谈理想是一种陈词滥调，就像骗子的狗皮膏药一样全然无用。可是我仍然痴爱理想。喝过泉水的人知道其之甘冽，未饮过的人便只知道捕风，对“理想”一词来说，亦复如此。尽管人们习惯对尚不了解的东西充满偏见和排斥，我依然希望，在人间，理想会是一个对人人都有意义的词——通过了解，通过实践，人们可以亲身体验其深含厚意，这也是我的一种理想。

现状是，人们普遍关注具体而琐碎的现实，对理想主义、对真正的生存问题置之不理，也对任何眼睛看不见的抽象概念不假思索。所以，尽管人们一再遥想“诗与远方”，然而人们却暗自认为那不过是酒足饭饱后的谈资，并不当真，自以为是务实而高明的生活态度。

当人们不再相信理想、不再心怀理想，理想便成了珠穆朗姆峰上茕茕孑立的雪莲，清丽而孤高，却鲜有人问津。雪莲孤零零地开放又衰败，年年岁岁，是宇宙间最美最孤单的精灵，是时空里静默又缓缓弥散开来的无限悲凉，充斥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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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人们在时间之河里游弋，上下起伏，左右寻觅，想要捕捞几味小鱼果腹；
我看见人们在地球版图里奔波，南北往来，东西不定，想要索取自由之身自慰；
得其所求者，饕餮盛宴；失其所欲者，捶胸顿足……时空就这样在世人身上轮番流转，日日月月，天长地久，永不停歇……理想生在人迹罕至的悬崖边上，如百合花开，天容圣洁，远离尘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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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想点没用的东西了，也探索下抽象的概念！因为《小王子》说，重要的东西看不见。
什么东西看不见？是理想，是梦想，是使命感，是个人的生命蓝图。这些东西真实存在，在你的心里，与你的灵魂相依。
“不，等我解决了物质问题再考虑吧，现在——没空！”这是回荡在很多人心里的画外音。
古人云：有余力则学文。现代的人则学舌，有余暇则幻想“诗与远方”。
可是，没有理想，没有诗与远方，哪里会有心灵的安宁？在凡尘的汲汲碌碌中，身体固然可以日渐丰盈，然灵魂却在逐日干涸，有一种内心深处的“熊吼”在无时无刻地追逐着人类的脚步——安宁是一种奢侈的情感，于是世人因为匮乏而倍感劳苦，却苦得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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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绝大多数的人忽视理想同时，也有少数的灵魂在对其穷追不舍。

有的人，在衣食无忧的贵族生活中，仍旧失魂落魄，焦渴不安，穷尽半生去寻觅心之安宁，却仍然不时困顿而流离失所，直到安息在上帝的怀里，比如托尔斯泰；

有的人，睁开铜锣大的眼睛，用强悍倔强的理性，试图追寻一切人类终极问题的答案，却对人的情感鄙薄有加，偏执而又疯狂，最终似是而非、寻而未果，直至发疯，比如尼采。

有的人，看出世界的荒诞不经，却决意疯狂体验荒谬，假借艺术之名，在胴体森林恣情纵欲，想要在情感的癫狂中一瞥生命的真相，这也是自欺欺人，比如雨果。
……
他们是那些少数人中的星星，孜孜不倦以寻找理想、追问生命的意义，可是明明找到了，却不相信它的朴素无华，反而一意孤行，走向迷茫的另一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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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依然有另一种理想，它让我们明白，身体可以成为心灵的殿堂，而不至于灵魂出窍，那就是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的人。
比如甘地，他让人知道，人接近真理是可能的，通过爱与智慧，通过对一只跛脚山羊的注意力；

比如村上春树，他让人明白，艺术可以成为人格的洗涤剂，而不是染料；有理想的人也是普通的人，而不是另类；

比如钱钟书夫妇，他们让我们看到，一个人将工作和理想合而为一时，不求奢华度日，只求在学术的汪洋大海里穷游不舍，便可以一生心满意足。
……

他们正是践行理想人群中的明星，一闪一闪，安静又沉默，耐人寻味不已。

这些人间的理想家，让我们知晓理想不是脱离实际的臆想，它是一种超越现实的力量，在滚滚红尘中，在琐屑飞扬里，理想是洗涤心灵之尘污的一抹清风，让人的思想变得轻盈飘逸，让人的身体灵巧而敏捷，不为现实所拖累玷污，它是一种与灵魂遥遥点头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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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普通人而言，理想是带我们穿越一切鸡毛蒜皮、一切艰难险阻的那束光，正如带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取真经”的信念一样。如果没有理想，痛苦便只是白白忍耐，磨难也只是徒然遭受，有了理想，一切都染上了金色的光芒，所有经历都变得充满意义，也充满希望。

我曾经以为，理想主义者在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中是生存不下去的，如今我明白，正是深深懂得现实生活是倚靠着理想主义的脊背才能轻描淡写地进行，所以理想主义者才能游刃有余，才能活得强劲有力且充分实现自我。所以，理想对人之生存是一种充满力量感的信念，是一种生命力强韧的体现，是一种向上超越狭隘的通透，这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也是所有普通人的喜讯。

如此这般，你要不要停下匆忙的脚步，了解下理想的样子——我的读者？此时秋光正好，微风不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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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一收穆旦的诗：

理想

1
没有理想的人像是草木，
在春天生发，到秋日枯黄，
对于生活它做不出总结，
面对绝望它提不出希望。
没有理想的人像是流水，
为什么听不见它的歌唱？
原来它已为现实的泥沙
逐渐淤塞，变成污浊的池塘。
没有理想的人像是空屋
而无主人，它紧紧闭着门窗，
生活的四壁堆积着灰尘，
外面在叩门，里面寂无音响。
那么打开吧，生命在呼喊：
让一个精灵从邪恶的远方
侵入他的心，把他折磨够，
因为他在地面看见了天堂。

2
理想是个迷宫，按照它的逻辑
你越走越达不到目的地。
呵，理想，多么美好的感情，
但等它流到现实的冰窟中，
你看到的就是北方的荒原，
使你丰富的心倾家荡产。
“我是一个最合理的设想，
我立足在坚实的土壤上，”
但现实是一片阴险的流沙，
只有泥污的脚才能通过它。
“我给人指出崇高的道路，
我的明光能照澈你的迷雾，”
别管有多少人为她献身，
我们的智慧终于来自疑问。
毫无疑问吗？那就跟着她走，
像追鬼火不知扑到哪一头。

写于2019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