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二十,闹钟准时响了起来。我习惯性地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按了一下床头闹钟,然后把手埋进被窝里,继续躲着。昨夜嗓子疼了一宿,始终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近期各种感冒肆虐,想必这次我亦是逃脱不掉了。
抬眼一看,窗外依旧漆黑着,似乎给了自己继续在被窝里温暖下去的理由。心想,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更加漫长,雪已经足足下了三场,至今,树林里、花丛中仍残留着不少的积雪。今天是三九的最后一天,老人家常说:“数九寒天,冷在三九。三九四九,冻死母狗。”这些年,愈发觉得老祖宗留下的谚语中蕴藏着大智慧。
时间一分一秒而过,想起儿子最近已经说过多次想吃馄饨,想起昨夜我已给婆婆许下了要早起给儿子买馄饨的承诺,我努力挣扎了几下,打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天色也渐渐开始变得明朗。
时间已不早,我拿起车钥匙,直奔下楼,院子里已经有零星的开始忙碌的人们。今年冬天,“三供一业”改造进行得如火如荼,路面坑坑洼洼、尘土飞扬,仿佛本已老旧破落的衣服上面又被打上了许许多多个大小不一的补丁,简直入不得眼,人们出行也变得异常困难。
我将车发动,冰凉的方向盘几乎要把身上仅存的一点热量全部吸去。不远处有三两妇女围着头巾,手推运输沙土、水泥的小车在缓缓前行,似乎刚修补完一个“补丁”,正在赶往下一个“补丁”。前几日,一场大雪过后,我和儿子下楼玩耍,恰巧遇见几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正佝偻着身体,处理着挖掘机走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零下十几度的气温里,她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吃力地挥动着铁锨,将不平的路面一点点填满,然后再用搅拌好的水泥重新铺上去,盖上塑料膜,最后铺上一层棉毡,以免路人走过去时再次遭遇破坏。我不禁猜想着,在她们各自的生活中,是不是还有正在上大学的孩子,又或者需要赡养卧病在床的老人,才不得不走出家门干这些体力活。想到这里,不远处那些围着彩色头巾的妇女又开始忙碌了起来。霎时,天边露出来一点点淡黄色,那些粉的、红的头巾成为这个冬日清晨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出了小区大门,连续右拐两次,来到了本地最为繁华的一条主街道。其实,这条街道全长不过五公里,只不过在这个多面环山的小城里,算得上最为繁华罢了。前段时间,我晨起散步,也是在这条主街上。街道两旁以饭店居多,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清晨里依然紧锁着大门。路上有很多古稀老人,老妪大多推着一辆可盛放蔬菜、也可坐下休息的小车,步履蹒跚地在各个菜农间缓慢穿行,头戴一顶深红色或者深褐色、带着暗色花纹的渔夫帽,帽沿在后颈部开出来一道柔和的分叉弧线,颇为好看。
再往前,道路南侧还有一群跳广场舞的人,她们大多四五十岁,均保持着较好的身材,舞姿也格外优美。我晨起散步那会,总能在还未靠近她们时就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快悦耳的音乐声。
车子行驶缓慢,不知不觉已到了儿子经常光顾的这家馄饨店。馄饨店由一对年轻夫妇经营,位于一条隐蔽的小巷里,是租用的居民楼的储物间。来这的顾客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在当地颇有口碑。攀谈间,我得知他们在这寒冷的冬天,一直都是凌晨四点半开始营业,等到孩子们都忙完考试,放了寒假,就变成了五点半开始营业。我想起昨天跟婆婆说起他的店,说起他家的顾客主要是老人和孩子,早晨的营业时间应该不会太早,不禁有些汗颜。
短暂的交谈间,两包馄饨已经全部打包好递到了我的手上。妇人依然低着头,动作麻利地包着馄饨,她的男人则把水烧热,忙着招呼着客人。水烧开后,雾气氤氲缱绻,轻笼着小屋和妇人那双被微微冻红的双手。冯骥才在《冬日絮语》中写到,冬意最浓的那些天,屋里的热气和窗外的阳光一起努力,将冻结玻璃上的冰雪融化;它总是先从中间化开,向四边蔓延。原来,冬才是最明亮的季节,冬才是蕴藏梦想的季节。当我们把不尽的思绪揉进冬天里,仿佛才实实在在触摸到了岁月,见到了生活本来的样子。
出了馄炖店,车子再次转到这座小城的主街道上。车内的气温仍然很低,我身体里仅存的热量渐渐消逝,双手握方向盘似乎更加吃力。就在这时,我目视着前方,看到街道尽头,在我工作的地方,双曲线凉水塔在一片绯红色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高大、俊朗,烟囱里的白烟、凉水塔的水蒸气袅袅升起,一轮红日躲在后面,就要喷薄而出。
我想到家里正等我回去的儿子,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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