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学校

从七岁上小学,到十四岁初中毕业,我在故乡的学校里度过了七年的学子生涯,完成了我的启蒙教育。离开这所七年制学校四十年余了,但学校当年“土墙土厦土操场,旧门旧窗旧桌凳”的景象,以及那严肃活泼的学习气氛,仍然历历目。那时候的学校条件虽然十分艰苦,冬不暖夏不凉,但是风清气正,学风良好,老师认真教书,学生好好学习。村上尊师重教,学校师道尊严。偶然有捣蛋的学生受了老师的惩戒,回家也不敢告诉家长。因为怕挨“二遍打”。


故乡自古以来就是远近闻名的文化村。乡亲们推崇的是耕读传家的道理。解放后更是这样。文化革命前我们村是小学编制,学校设立在土改时没收的一家财主的院子里。由于教学条件有限,学生上初中就得到邻近的一个村庄。文革期间,我们大队经申请公社革委会和联区同意,在六十年代后期开始兴建七年制初中。
故乡的学校在村庄南边向阳的一块地皮上。学校占地二十余亩。学校的地表是西高东低。占四分之三面积的西南北位置较高,是教学区。四分之一面积的东边是两米深的崖下,每年种植着玉米、红薯、萝卜和其它蔬菜,这些用于学校的补贴。我刚上学的时候,学校有五座教室,我到了四年级时,学校又盖了两座教室和外来老师就餐的灶房。七个教室平均一个班级一座,一个班级四十多名学生,全校在校生共有三百余名。



说起盖学校,那时候很简单,不花多少钱。教室的地基使用一点青砖,出了地平面二尺后,房子的四角和摆间中砌起来几个砖腿子,砖腿子的高低到房梁下面,起的是房柱子的功能。砖腿子砌起来形成框架之后,所有的墙面都是用土坯装填起来的。盖学校用的砖瓦,是大队砖瓦场的,土坯是生产队社员打的,门窗是大队林业园的杨树做的,或是找来一些旧门窗安上。用工是从各个生产队抽调的社员,挣得是统一的公分。就是椽子和檩条需要花一些钱。有的是从黄河滩买来一些一把粗的杨树,也有的用的是村里谁家老房子拆下来旧材料。
那时候学校的条件尽管十分简陋接近于餐风露雨,但是校园里却呈现着满满的正能量。清晨,东方欲晓,从全村各条巷道而来的学生就背着书包急匆匆的赶往学校。不管春夏秋冬,每天早上的六点钟,是各班的朗读时间。六点半,全校统一上早操。七个班级七个方队,班主任老师跑在前面带队,校长在操场的中央吹着哨子,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号子,俨然一副准军事化队伍的标准。如果是那个学生贪睡来迟了,就自动的站在一旁让大家看着嘲笑着,看你下次还敢迟到吗?上操完毕,七个班级整整齐齐的排好大方队,聆听校长的训话。校长讲的话基本上都是每天重复的老口歌。就是要遵守纪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德智体全面发展,热爱党和国家,热爱毛主席,争当革命事业接班人之类的话。
我上四年级那年,党中央的“五七指示”发表了,从上到下各级学校开始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勤工俭学建工厂。故乡的学校办起了养猪场、茅纸厂和草帽厂。男娃娃利用课后和星期天打猪草,拾马粪,女娃娃用麦秸秆编草帽。大家用这些微博的收入丰富了学校的文化生活,组织了宣传队,购买了乐器,宣传队搞得红红火火,逢年过节还在大队的舞台上给群众表演呢!
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在想,那时候学校的政治思想教育,确实是很有必要的。伟人的话到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啊!
在故乡简陋的教室里,我从学习拼音开始,到完成了初级教育的学业,为后来从事文字工作鉴定了一定的基础。
在学校我很偏科。语文政治地理常识是“学霸”,作文经常做为范文贴在教室后面的阅览栏里。但是数学却是一盆“浆糊”,后来索性的就不学了。所以,带语文课的班主任很爱见我,常常在讲台上表扬我,级级都让我带着奖状奖品去回家。我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全公社联区的作文比赛。但是,数理化老师一见我就皱眉头,斜一眼抽一眼。上数理化课时我打盹睡觉,额头经常在桌子边上碰的生疼。
一九七六年,我初中毕业离开了故乡的学校。后来去了一个乡镇政府工作。连续多年再没有迈进过故乡学校的门槛。大约是在八十年代后期,也不知道是啥原因我去过一次母校。然而,当年那七座教室已经大部分墙倒厦塌,惨不忍睹,这时候故乡的初中已经被撤销了。九十年代中期,村里集资捐款建学校盖舞台,并把舞台和村委会办公场所以及保健站,都盖在了学校操场里。我当时捐了一千元。可是,仅仅两年之后,故乡的学校却成了半空壳。不但没有初中了,而且上小学也被并到了五里外的中心小学。崭新的学校里鸦鹊无声,很是荒凉。我不知道这样的基层教育改革到底是对还是错?凭心而论,故乡的每一届干部都是励精图治想把学校搞好,但是受大环境的影响,致使村里的教育事业每况愈下。现在学校仅保留了一个幼儿园,有三十多名小孩子。去年,我回村去学校找保健站给家里人办理新农合手续,保健站竟然也大门上锁,听说村里连保健医生都没有了。
站在故乡如今美观宽敞,漂亮养眼的学校操场里,看着高大的现代化的建筑,我的心却在流泪滴血。因为,当年故乡的教育精神和教学氛围已经荡然无存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