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序）

尊敬的各位读者，当您们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这篇序其实已经写了一大段了。但我突然想到，这个序写太长的话您们可能就不看了，所以干脆删了。您们只需要了解到两点。第一点是本书您可以理解为一篇回忆录或者故事，任君所喜；第二点尤为重要，仅以此文纪念陪我度过青春的王小波同志！

下面附上序的原文，读者们可以自行选择跳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故事，对于我，童年是最值得回味的。有时看到几个小孩嬉笑打闹着从马路那头跑来，也会勾起一段深情的回忆。回忆就像一朵雾中花，虽然你看不见，但如果对着它躲在雾气后的身影，就可以闻到醉人的香气。对于过去的狂热，那些遗憾，我想过重新来过。这当然是天方夜谭。我知道没有谁有权利生活在过去，人总要往前看，就像墓园里的树目睹过成千上万次的悲伤，还是得继续着生命的轮回，吐芽、开花、落败、吐芽。

本书你可以理解为一篇回忆录，或者是一篇小说，总之是为那逐渐消失的记忆。它们会在未来的某个不曾觉察的日子完全不见踪影，我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写下这些文字，来纪念它们。以防某天于我完全失忆时惶恐，以便我在花甲之年也能常常拿来翻阅。

                                （一）

      我上过几年幼儿园，那时候的我，体现出一些人类生命早期特有的一些神经质的特点。我发现这些特点几乎伴随着每一个人类的童年，却也几乎被人长大之后丢掉，而对于我来说这就如同本能一样重要。

那时候我有一个同桌，叫李瑞雪。之前我一直担心哪个熊孩子会分配到和我一起，但李瑞雪出现的时候，我觉得她的名字非常好听，她说是因为妈妈生她那天正好赶上下大雪。但我幼儿园的时候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包括她。当她问我叫什么的时候，我很屌地在桌子上写了个温字，她从此就叫我姓温的。我记得李瑞雪第一次见我时眼神极其忧郁地拜托我和她说绕口令，那时她的眼仁很大很黑。我想：她怎么不能像我一样，在八岁的时候琢磨一下自己的身世，而不是做这些无聊的游戏。

第二天，幼儿园为了安抚新生放一天假，李瑞雪来我家找我。不巧，又刮风又下雨，雨点被风吹得很开。怎么形容呢，就是有的地方站在那很久都不会有水滴落到身上，但有的地方的雨点会劈头盖脸地被风掷来。但是李瑞雪还是凭借顽强的毅力找到了我，她高兴地在球场上乱跑，她说姓温的，很高兴能见到你，我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雨。过了一会，李瑞雪停下来对我说，她想躺下来。我没打算回答她，因为她和其他人的想法永远和我不一样，我敢保证，当我骂他妈的时，所有人会神色激动地大喊大叫问我在找谁的妈妈。果然，她没等我回答就躺下去了，是躺下去了，但也没有真正躺下，她只是想让风撑着自己。很久很久，像睡着了一样。过了一会她对我说，姓温的给你看看我家的狗。于是屁颠屁颠跑回家去抱来一只黄色的母猫。在我看来，一种宠物的名字应该有一种规矩，猫叫咪咪，狗叫豆豆。她不光给她家的猫叫狗子，还管邻居家的猫叫嘶力吼，因为那只猫叫起来声很大（其实是发春了），还管我叫移动的黑煤球，因为我总喜欢到处乱钻，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这只猫是她捡的野猫，神奇的是，李瑞雪的那只猫也跑到过我家，一念之差，我只给它喂了吃的就放她走了。

李瑞雪总是喜欢把头发披在脖子的一边，然后歪着脸看我，像个小大人一样。他们那些小孩子总喜欢学大人的样子，我小时候却极力地想当一个孩子。因为我觉得大人的世界很无聊，他们以逗我们这些小孩子为乐，其实他们逗我的时候，我只是在假装配合，目的是尽快结束这种无聊的活动。私下里，他们却对我豪不避讳，所以每个人隐藏在背后的样子我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时我就像一个测谎仪，但同时又不想让我的父母感到尴尬，所以对于有的事情我就只能装作没看到。我告诉自己，你得过完你的童年，不管它怎样闹心。我上幼儿园时，总是沉默，有个看护总是孜孜不倦地引诱我说话。其实她背地里只对那些给过她苹果的父母的小朋友好，对于其他那些小朋友总是没好气，要不是揪他们的耳朵，就是拿脚踢他们。终于有一天，趁着午休，我从铁架子床上爬起来，她正在值班室桌子上趴着睡觉，前面是一扇窗子。我站在床的二层，居高临下，从窗户伸进去一只脚踢她的头，踢完赶紧跳回到自己床上，把被子一蒙。值班室门开了，她光着脚咚咚咚地冲出来，所有人都在熟睡，过了一会，又咚咚咚地跑回去，值班室门被啪得一声关住。我暗暗好笑，她估计不知道是我干的，但是她看我不爽。下午上课的时候她把我叫起来，问我今天中午谁不好好睡觉？我不说话，她就拿手指头点我：是你吧！是你吧！我就只瞪她，她头一次被人这么挑战权威，怒不可遏把我从椅子上点到地上，我倒下去的时候，看到李瑞雪惊恐的表情，那时候突然觉得怎一个爽字了得。

    后来我幼儿园毕业了，再也没见到李瑞雪，但我还是十分想念她。

          （二）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有一段时间很孤独，因为记忆中总只有是我一个人。我刚出生的时候，医生说我患有“苯丙酮尿症”，就是俗称的智力缺陷。据说护士姐姐把我从母亲子宫里拉出来时一声哭响也没有，吓得以为算错了时间把我提前放出来了，手忙脚乱的要重新塞回去，幸亏被阻止。据说，我被拉出来时胎盘里有些海水一样的东西。伴有些小虾米，糊住了我的口鼻。我想哭，但是没能成功，因为哭气被堵住了，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在吹一把超低音的小号，几乎没人听见，连我自己都听不清。等她们帮我清洗干净以后，我几乎已经很不耐烦了，拍掉护士的手就走出去了。后来那时在医院中见过这一幕的人评论我说，真是个妖孽。

事实证明，我确实是个妖孽，我不光生下来就会走路，而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出了我人生的第一句话。事情是这样的:

我在一片寂静中长到了八岁，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发过。父母很着急，悉心教导，寻医问药，而我总是扭头就跑。终于他们悲痛的认定了我是一个天生的聋哑之人这一不幸的事实。转眼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然而当时没有小学肯要我，因为我的体检报告上写着:该生智力低下(IQ35)，精神发育迟缓，还拥有语言功能障碍症并伴有间歇性癫狂症。母亲找了一家小学，为了我来回奔跑，向校长保证我不会乱打其他学生。那个校长先是判定我是个废物，建议让我出家，又说想上学也可以，只要我们肯付三倍的学费。母亲正准备答应，突然一口痰从旁边飞来，落到他的脸上。我一直以一个很有素养的人自居，所以刚吐完我就感到非常愧疚。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向这位口水抹脸的校长致歉。

在我家有个四戒：黄赌毒水。这个水是特别为我立的，不是不准吐口水，而是据说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一些事情，导致我要远离海洋。对此种诡异的身世，我父母的解释是这样的：上古有一种龙，曰尨，此种动物生来就得待在旱地一直到死去，有位神明某天突发奇想把尨扔进海里，于是就捆住尨的四肢把它投入大海，结果尨宁死不屈，咬断自己的四肢，身体又游回岸上，成为现在蛇的祖先（后经证实为胡说）。他们的解释说因为这种远古生物性观念比较随意，又只有母没有公，于是就和人类交尾，经过几次不分彼此的基因融合后，我们的祖先身体里就携带上了这种“拒水”的基因，现在一百万个人类就有一个得这种病，我就很幸运地成为其中的一员。为了验证这个说法，我查阅了很多资料，还去过本地德高望重的历史学老教授家里请教，结果老教授很生气，问我怎么会编出如此扯淡的故事，把我骂了出去。

我想还不如亲自到海边实践一下。那天中午，母亲在做饭，我偷偷溜了出去。见到大海的那一刻，我异常的激动，就像握住了一个多年未见的老熟人的手掌。但紧接着感觉到一阵晕眩，就像是八级大的海啸直接拍到脑袋上，使我倒地不起。醒来后发现我躺在沙滩上，浑身被晒得滚烫，身边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傻瓜。果然，父母没有骗我，我应该远离海洋。虽然如此，我仍感到异常的刺激，以后却经常偷偷去看海。当然每次我都会晕过去，但有时候晕倒后自己就醒了，有时候就得被父母拖回来。

有天中午，我又偷溜出去到了海边。记得那时海面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船只，连只海鸥也没有，只有海浪在不停拍打着海岸，一条深蓝色的海天线横亘在远处。突然我涌现涌现了许多温暖的景象：一匹马发亮的眼睛，湖里甩着脖子的黑天鹅，从地上蒸腾成云的积水，闪烁的飘飘荡荡的星河。这些景象开始不停地旋转，变成巨大的漩涡，拉着我直往下坠。眼前出现了一所学校，学校的校长正羞辱着一个贫困的母亲，突然被飞来的痰涂了满脸。我突然意识到，海洋的存在是难以理解的，自然的一切存在都是难以理解的，只有人的存在是合理的，可以为了生存不惜失掉爱。我忍不住骂了句“他妈的”。突然这些画面消失了，眼前又出现了蔚蓝的大海。这下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并不好听，甚至还有些沙哑，可不管怎样，这是我沉寂了十七年的声带的一次颤动。父母热泪盈眶，医学界则称之为一次奇迹，声称中国拿诺贝尔医学奖就靠我了，要带走我好好研究一下，我当然不能同意。

聪明的你已经猜到了，我并不是一个天生的聋哑人，只是懒得说话。倒是写了不少东西，但是也没有人看。诗啊文啊什么的，这种东西要是没有人看的话就只能交给回收站了，好在回收了还比较环保。

只是心中还有一道谜题未解，为何我一见海水就会犯头晕，这问题真叫人寝食难安。好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了答案。

（三）

上个世纪末，一男一女从内地坐火车来到海边。在那个年代，海洋对于两个内陆的年轻人来说就犹如一道强力的春药，很多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闻一闻海水的味道。说实在的，我总认为他们，尤其是男的，动机不纯，因为拿根海带放到鼻子底下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可见我的猜想有一定的道理。

那一日天空阴沉沉的，密布的乌云好像飘在天上的一口浓痰；天空下面，海水摩擦着沙滩向外泛着酒红色的泡沫；大风呼啸着，远处的梧桐树像一只发情的疣猪一样左右摇晃。面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二人感到无比的兴奋，一阵激动火焰一样从下身升起，他们决定进行伟大的计划。以上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起因，由此可见海洋确实是一道春药。

五个月后，我已经初具雏形。看着每天隆起的肚子，他们两个决定再去一趟海边，以庆祝五个月前那个伟大的决定。他们脱光了衣服把身体泡在水里——这景象在外人看来是无法体会到其中的磨难的，大概是我所住的小房间密封性不太好，进了不少水，不时还有小鱼小虾钻进来和我打声招呼。于是在我还未成形时就被人泡在海水中半个多小时，所以你们知道，当护士姐姐把我拉出来时胎盘里有虾米也不奇怪了。此事给我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晕海水，这下子疑问全解决了。虽然如此，我见到海水却倍感亲切，毕竟我喝到肚子里的海水比奶水都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一日，在冰冷的海边，我的声带第一次颤动，发出了令自己和别人都以为神迹的那句他妈的。四下无人，我感叹地摸着嗓子，身边有成群结队的螃蟹爬上沙滩。

我正准备回去，一个裸体的女人提着鱼叉从起伏的海面上逐渐朝我走来，这景象在现在看来依旧比较迷幻。我本能反应是转身往回跑，然而本能反应有点迟钝，虽然心里面一直在转身可身体就是动弹不得还看到了些不该看的。直到她身的体一点点露出水面直到白花花的一具躯体走到我面前，挥了挥手里的鱼叉。我才想起来往回跑，但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了地上，只好使劲往前蹭，在沙滩上磨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爬痕，我扭动着屁股的样子就像一条淫荡的蚯蚓。爬着爬着觉得身后没动静了，转头去看，却没人追过来。突然眼前一黑，面前多了两条纤细的小腿；顺着小腿再往上爬，两座小山一样的乳房遮天蔽日。女人已经穿上衣服，弯下腰看着我，领口垂下来，露出胸前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我没敢对那道鸿沟深究，因为她湖水一样的眼睛已经把我的目光锁住。在那双倒影里，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自己十八岁的样子，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无畏。我暗自决定记住现在的样子，但我并不知道能记住多久。女人的手里并没有鱼叉，而是提着两尾银光闪闪的鱼。我现在只记得那鱼的眼睛瞪得露出了眼白，还有亮片一样的鱼鳞，以及女人身上没干的水珠和身后的大海的波光粼粼混合在一起，其余的轮廓甚是不清。说实话，记忆这东西真是操蛋，就连很重要的人你和她初次见面的景象都会变得模糊，有时候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那景象或许本来非常单调：一个突然从海中冒出来把我吓得腿软摔倒地上的女人再伸手拉我起来，还自我介绍她叫林荫。但在我看来，她向我伸出手来并说“我叫林荫”的那一瞬间：恰好有一阵风随西伯利亚冷空气游弋而来，穿过我和她还没碰上的手掌。天空飘下细雨，狂风大作，转眼间无数个雨点从天而降，砸在海面，激荡起巨大嘈杂的声音，仿佛数千妖魔在为祸人间。林荫的衣服瞬间被打湿，贴紧身体，曲线毕露。这令我半夜睡不着觉，裸着跑到街上大喊大叫的景象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那天我半躺在沙滩上，耳边暴雨冲刷。一个湿透的女人弯着腰站在我面前，像颗诱人的杏子。那景象就像我出生前一样：有两个内地人着急忙慌地跑到海边，衣服都没脱就跳进海里。这时候女人的衣服被海水浸湿，身体若隐若现，男人看后精虫上脑，就在海里行了伟大的事业。我那时还没有精虫，只觉得这景象很美。林荫的头发滴下来很多雨，她拽着我一直跑。雨声轰鸣，我的四感都没用了，只能看到看到林荫的头发上的水珠被甩得上下翻飞。我们终究还是迷路了，在神的旨意下踩过一个又一个水坑，就是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其实最后还是找到一个山洞，只是我不想进去，还想让林荫拉着我再跑一会。最后进没进去我也忘了，因为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情让我感到匪夷所思，最后那是不是真的发生了我也不知道。

（四）

记忆里的故事是这样的。

我说这个山洞里可能有蛇，咱们应该换一个。林荫抬脚就走了进去，我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刚踏进去，各种声音从周围传来，打着打火机，发现有好多小动物在盯着我。印象中有刺猬，长耳兔，蝙蝠，穿山甲，青蛇，白鹤，猛犸象，翠鸟，母鸡，最后还有一只豹子。不光物种的组合非常奇怪，我记得它们还都是卡通里的形象，有的甚至还带着帽子。我和林荫就和这些避雨的小动物坐了一晚上，说不定我们和它们还讲了话，做了游戏什么的。一到早上首先出去的是那只猛犸象，然后是豹子，接着是其它动物，我们最后出去。

但我真的记得我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当着林荫面赶跑了一条蛇，林荫拉我进去，洞里什么都没有，冷飕飕的。我们做了个火堆，因为害羞谁也没有脱衣服，勉强靠着火堆取暖。早上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我们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就在这个山洞，然后就分手了。

但还有一个版本，是林荫告诉我的。故事是这样的：我被林荫强行拽进山洞以后，生了一堆火。林荫命我把衣服脱掉，我们赤裸相对，挨着火焰取暖。我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小玩意，林荫也双臂夹紧抱在胸前，谁也没敢看谁。只记得火光的照耀下，两个人的影子映在洞壁上显得格外的大，像在举行一种神秘的巫术。这时候我那不争气的小玩意开始慢慢膨胀起来，我拼了命地往下按也还是未能阻止。它就像一条捕猎的眼睛蛇，将背上的皮皱越拱越大，想从我手的重压下昂起头来。

林荫一直低着头，也看到了我奋起的小玩意，愣了一下，就咯咯咯开始笑起来。她一脸郑重其事地凑过来，拿开我的手，那玩意一下子弹起来撞到林荫的脸上。林荫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我连忙重又护住。她犹豫了一下又走上来，脸红得能攥出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感觉小玩意被偷偷拨了两下，紧接着看到林荫一脸得逞地快速逃开，站在旁边开始大笑不止。精液在山洞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直接落入火堆里。从古到今书上也没有记载过谁把精液射进火里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载入史册。林荫笑得快岔气了，站在那扶着腰挺着胸脯打着颤。林荫就是这样，不笑还好，一笑两只乳房也跟着笑。我感觉很困就躺下去了，躺在那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林荫晃动的乳房。

射出童子精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外面雨停了一下，脑子里闪过成熟的孢子植物弹出一颗颗芝麻大小的孢子的画面。现在感觉外面又开始下雨，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汪洋大海，而我和林荫是唯一爬上方舟的幸存者。林荫笑了一会不笑了，很久都没有出声。

当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平息了风浪，正穿过空气照进山洞。林荫躺在我身边，还在熟睡。我抱着腿坐在洞口，看着这初生的雨后世界，水洗的梧桐叶闪着光，水汽聚拢在一起，又一同升到天上，变成云朵。风云变幻，一览无余。刹那间我的肾上激素飙升，重新对世界产生了探索的欲望。那时我就知道，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林荫，虽然那时我们还不熟，但我已经预见了以后的种种纠缠。

那天我一觉醒来，万籁俱静。我没有叫醒林荫，在石头上刻下留言后就向山下走去。刻的大意是：我和林荫一见如故，以后希望能再在这里见面种种。我想这样离开至少能为我前一天晚上下身失守找回点面子。但我至少也应该留个路标什么的，第二天再去找就找不见了，我又找了许多次，问了许多人，都没有见过或听说过有这个山洞。甚至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失常了，那个晚上只不过是一次梦遗罢了。

      我开始对一个姑娘朝思暮想起来，我始终坚信这个人的存在，她的一举一动使我着迷，使我想要把我的全部带给她；她又是那么的难以捉摸，像原野上的一阵风，从任一个方向吹来，而我只能等待。

      寻找林荫未果，仿佛丢失了整个世界。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林荫，有时候她就依偎在我怀里，我轻抚着她的身体，有时候梦见她对我发脾气说要离开，每当这时我就会醒来。

我待的这座城市，本是石屎森林，相隔不远的大海，成为我这只野海鸥避难的所在。原以为，人可以用来避难的地方有三：理想，梦境，黄金屋，现在又多了一个林荫。其实要我说，要我像原来一样无依无靠地过一辈子也可以，但是一旦出现一个人让你对她每天牵肠挂肚，你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这就像吃了一口苹果后的亚当和夏娃，你能让他们像从前那样再光着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