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尿床了?!”娟子朦朦胧胧睡醒时,感觉到屁股下面不对劲,不用说昨晚肯定尿床了。
娟子睁开眼睛,看到爷爷坐在炕沿上,正“叭嗒,叭嗒”抽烟,忽忽悠悠的烟模糊了爷爷的脸。
奶奶站在炕头下,正在使劲地搅拌锅里的稠饭。
娟子发现爷爷奶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闭上眼晴,假装还在熟睡中,也趁机把身体下的褥子暖干,尽管娟子只有六岁,但是她知道尿床这件事情太让人不好意思,于是她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以便最大面积地暖被窝。但是耳朵却竖起来听爷爷奶奶说话。
“听说今天这会很重要,大家必须全部参加。”奶奶说。
“那当然,上面派下人来了,估计要有大动静。”爷爷说。
“咱媳妇儿必须去吗?能不能去哪里躲躲?……听说不让生孩子啦!”奶奶的声音明显地很痛苦。
“什么不让生孩子!这是计划生育!”爷爷在磕烟管,“唉,咱家这四个姑娘,……老孙家第五个是个小子。”
爷爷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娟子虽然也不太明白什么,但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爷爷他盼望着有个男孩。
想到这里,娟子翻了个身,脸朝向墙面,早已忘记了屁股下尿湿的褥子。她想起了孙奶奶家的小孙子:穿着一件可以捂住膝盖的又宽又长的黄外套,据说是他家大姐二姐三姐四姐穿下来的,但是好像这还是他们家不知道捡谁家的过来呢。因为有了年代,上面左右袖子上打了两个大补钉,领口上已磨成了毛边,衣襟下也因为修补被重新锁边,她妈妈打个补钉加固了一下。因为娟子曾亲眼看到这小子慌慌张张奔跑时被自己衣服下沿撕裂的带子绊了个“狗吃屎”,当时娟子被这一幕乐死了,但是那个小子可是吓死了,据说那是他唯一的衣服。
他家五个孩子名字特好记:大姐新叶,二姐新枝,三姐新花,四姐新果,老五男孩取名新根。据说专门为孙家男孩留下的名字。娟子很好奇,如果老五还是女孩呢?老六还是女孩呢?老七呢?
娟子正在想着,屁股上挨了一下,“起床,吃饭。”爷爷早发现她醒了。
“哦。”娟子翻身坐了起来,咦,屁股下好像没那么湿了。爷爷奶奶应该不会发现的。
娟子一边想一边穿衣服,虽然是棉衣但是僵硬冰冷,实在难以伸胳膊穿进去。终于娟子穿上衣服坐在了炕沿上。
在七十年代,很多家庭里,不分什么卧室,厨房,客厅。用现在的眼光看这是很小的三间大通房,但是那个时候在娟子的眼睛里这是好大的三间。在房子的西侧有一张大床,有客人来了,他们在那里睡。东侧也就是现在娟子正与爷爷奶奶坐的一侧是一大一小两大土炕顶头以丁字形相连,并且连接着这两张大土炕的还有一个大火台,这不,奶奶正在做饭。寒冷的冬天里,爷爷奶奶经常与娟子坐在炕上烤火,一边说说话,一边在火台上烤个土豆,或者炒个玉米。但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氛:幽暗的煤油灯下,嚼着咯嘣脆的炒玉米,炒黄豆,靠在爷爷身边,或者坐在奶奶怀里。
这是娟子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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