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阿婆
远嫁到一个饮食习惯迥然不同、当地方言完全听不懂的地方,是一件长期内心倍感孤独、忍受思乡之情的事。
相比一年365天和夫家同村人生活在一起的姑娘相比,自己在当地单位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就好得多,毕竟周围的人都可以和自己说普通话,交流起来也方便得多。但我每次回先生老家,满耳都是听不懂的方言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异类,内心非常希望有人能关照一下自己,和我主动说话聊天,即使不说普通话也行。如果有人向我表示一丁点儿关心,我都会荡漾起温暖的春水,铭记许久。
先生老家旁边住着一位祖上的叔叔,那位叔叔家里有一位七旬高龄的阿婆。阿婆背已经驼了,腿脚还很利索,平日里自己养鸡,种菜,做家务。我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老人真的非常勤劳,闲不惯,满头银发,老有所养,依然保持年轻时候勤快劳动的习惯,不是一根扁担挑着自己种的菜上街蹲着卖,就是守住摊在街边一角的凉茶静等顾客,往往一处就是四五个老人,没有客来,就找个地方打牌,消遣漫长的时光。
记得一次,我回先生老家打扫卫生,忙得蓬头垢面,鼻子一吸,都闻得出灰尘的味道。我走出去拍打满身的灰尘,邻家阿婆站在墙外,手里拿着一大把青绿的香菜,嘴里说着什么,伸手向我示意,把香菜拿去。我心里很吃惊,也很感动,我明白阿婆的意思,又体恤她年老种菜不容易,就说“不用了,您自己留着吃”,我也不知道老人家是否听懂了我说的普通话,可阿婆依然执意把香菜往我身上塞过来。我再拒绝就显得有点不懂人情世故了,接过阿婆用力递过来散发出一股独特味道香味的香菜,当时正是深秋时节,天已凉下来了,我握住菜茎处,能明显感受到阿婆的手温,暖暖的。我当即向阿婆道谢,阿婆从踩着的石头上小心翼翼地下到巷道里,往自家菜园走去。看着阿婆的矮矮的驼了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紧紧握住的一大把绿油油的新鲜的、带着湿润气息的香菜,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
我在先生乡下老家,邻家阿婆如果正在菜园忙活,她会走过不太平坦的墙间小道,摘一把鲜嫩的青菜从墙头递过来,带给我这个异乡人满满的暖意,溢过冷冷的围墙,让我渐渐地在这个远离娘家的偏远山村,不那么难受、孤独。
邻家叔叔在先生老家和自家之间种有一棵木瓜树,几年前,还是两米多高,如今已长到两层楼房那么高,需人仰望才能看到叶子底下层层叠叠长满大大小小的木瓜。邻家叔叔几次都跟我们说,如果要木瓜煲汤,尽管去树上取。如今,每当看到那棵木瓜树,我就会想起邻家阿婆送给我香菜的情形。
这两年回先生老家,我来去匆匆,也没顾得上去邻家真正拜访阿婆。下次回去,一定要去看一看这位善良的邻家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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