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来自加拿大的一位16岁的小朋友跟我交流了将近4小时,我们谈及的话题很多。一开始提到该如何选择专业,因为她正在纠结于是否该选择psychology,她未来第一份职业想要从事专门对高中生进行心理辅导的职业。我给她介绍了心理学这门学科的研究对象,以及心理学的分类、结构、关系和研究方法,以及心理学和其他学科的关系。在加国,心理学是硕士专业,对应于学科的要求,所以她开始考虑自己在本科该聚焦于学习哪些主修课程。我建议她可以了解发展心理学,对了解自己和他人也很有帮助,她说自己已经开始在关注并自学。
在阿尔伯塔大学俯瞰北萨斯喀彻温河和埃德蒙顿市中心我们还谈及如何学习科学,她说自己不喜欢学物理,她喜欢研究和人的需要更为接近的学科。我讲了费曼的小八卦,暗示她如果物理学搞懂了,有助于学习其他学科,因为方法是一样的。我们拿着AP物理课本交流,她跟我介绍国外的孩子如何学习,以及不同grade的概念知识具体到何种程度。她看着我书架上的Pearson的教材,说她初中就学过这个课程。
我问及她所在城市的海拔,宗教信仰等问题。妈妈答不上来,她却能很准确地说出海拔,并估算出她的同学有多少比例是虔诚的宗教信徒,而哪些不是。她说教徒中有很多亚裔。她说大多数她的同龄人都在倾向于过一种降低消费,节约、节能的简单生活的价值观,理由是为了保护环境,(对比狂热采购的大国人而言,消费性冷淡是否有对国家的贡献太不给力的嫌疑?!),加国的新生代很关注社会、government以及环境保护的问题。
她说,即便在千岛湖的加国,几乎不可能吃到奇异的海鲜,因为那些珍稀动物是受保护的对象,而不能成为人类的食物。并且,海鲜价格高昂。对于食物,更要做到不浪费,昨晚火锅里煮好的菜是一定得吃完的。妈妈不得不赞叹:“这就是她所受的教育,跟我(国内)完全不同”。的确,同样的年龄,认知水平、价值观和视野可说完全不一样。我们聊的话题、问题,显然有很多都是妈妈第一次听见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随着孩子的成长,父母不了解的盲区会越来越大。聊着聊着我常常会忽略她16岁的年龄,感觉坐在我对面的是认知水平和我相当的,一个成熟的人。
她表示自己喜欢philosophy,以及喜欢思考philosophy的问题。她说是养小动物的过程让她感受到了生与死的问题,说如果养乌龟,这种可能性会小很多。她赞同“人生无意义”的观点。正因为如此,她对老年人放弃思考感到困惑,说自己的一位老师就是74岁的年龄,不停歇地思考跟年龄无关。在她眼里,爸爸和妈妈都很努力,她认为人若放弃思考,就无法对自己负责。我跟她解释这是不同文化的结果。有的文化把可以不动脑地活着当作一种幸福,把让别人来为自己承担人生问题看作是终极幸福,妈妈补充说这样对待老人的做法的词语叫“孝顺”。她说自己的外公不是这样的人,90岁了还在尽力安排自己的生活。当她听妈妈说爷爷直到去世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觉得很惊诧。妈妈解释说这是家里人的决定,也是这个社会的文化习惯,在这国这样做是合理的。她问妈妈“为什么你不去告诉爷爷?”妈妈解释说这是子女该去做的而不该是她。孩子表示当初应该让她知道这件事,那样她自己会去告诉爷爷的。
妈妈回国探亲让她不能按时返校,她很着急,她说姐姐帮她选了好几门课程的AP系列,让她学得很辛苦,但又不能重新选择,只说自己得好好努力,因为姐姐通常也会学到深夜2:00,但却是自愿并且快乐的,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想要搞懂!而不是只关心一个结论。她说加国选AP课程(美国的课程)的孩子概念基础都非常强大,任何事物、事件都能解释得清清楚楚:理由是什么?理由的理由呢?……按照她的原话(加国汉语表达法):“他们在能够学AP物理C(用数学公式表达物理规律和理论)之前,已经能够explain很多很多,他们已经很知道物理B的内容,在学AP物理B之前,又很知道很知道之前的很多,以及更多……explanation对学科学很重要,这需要学习积累和练习,逐步学会往深度解释,到了用数学来描述law和theory,这是最后一步,而且是最难的。没有前面的(基础),很难学懂。
她说自己有时提的问题太简单,会感到有压力。课堂上老师对一些知识发出建议:“这些内容还需要我讲解吗?如果需要的请举手。”她就举手,但是如果举手的人不占多数,老师只会课后单独解决。有时提问还会被爸爸拒绝回答,理由不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而是爸爸认为她不够努力——认为这本是她自己可以独自搞懂的问题。她知道爸爸去了加国都是推倒重来学了几遍物理学,才成为一名真正的engineer。所以,她表示要好好努力,像爸爸、妈妈和姐姐一样。显然她知道自己的的弱点是什么,并且知道这些并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她知道自己跟社会在哪些方面会产生struggle,她知道自己困惑什么,并说有些困惑跟现在没有男朋友有关。妈妈回她:“那么如果你找到男朋友,这些困惑就有可能得到解决了。”她表示同意并感谢妈妈的体谅。她还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之所以选择psychology,因为她了解她从事心理学的职业对人要求很高,除了专业能力,自身就得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愿意帮助别人的爱心。她知道自己愿意,并且通过努力之后可能做到。她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以及想要什么……
她说自己一动脑脸部就会发烫,我说这是大脑在集中身体的能量并消耗,汉语很生动地把这种现象叫做“烧脑”。
她借走了我的AP物理和化学,说要趁这几天抓紧时间看,理由是怕回去跟不上学校的节奏。并且这套书有很多解释都是她还在迷惑并需要弄懂的。妈妈提醒她要问问我借走书会不会影响我的使用。妈妈是一个酷爱自由,活得有分寸和有边界感的人。孩子也是这样,具有良好的教养。进出门,换下的鞋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告别时她对我说,跟我交流让她忘记了时间 ,并转身告诉妈妈:今晚的交流对学习有帮助,比妈妈带她去的其他地方让她得到更多。
隔了一年相聚,我们都见证了彼此的成长。这是一次非常有意义的谈话,这才是满满正能量的孩子,并且非常擅长与不同语言的人进行交流,每次见到她都有一见如故无话不谈的感觉。
最后,谢谢如同名字一样可爱无比的可欣!对我而言,这是一个令人愉快并难忘的夜晚。
阿尔伯特大学的徽章与之对比,我认为,国内的父母该深度思考的是:教育的目的是什么?
国内教育除了现在这个提高分、上名校的所谓“现实”压力,父母对教育真的别无选择,无路可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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