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之轻

这是一个怎样的秋天呢？

我搜罗记忆里熟悉的词语，似乎没有一个合适。往常的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在这个阴雨连绵，天色暗沉的季节里，有点违和。如果还有应景，那便是如期而绽的桂花吧，在偶尔的一两个晴日里，没心没肺的香着。

我想起以前收集的桂花，晒干，在薄纱袋子里系着，还挂在墙上。每次看到，会下意识的凑近了去闻。若有若无的干香，缥缈得像云烟，需用力地抽抽鼻子，才捕捉到一丝一缕来，让人觉得岁月之轻。

其实，在岁月的转盘上，我早已有些晕了。曾经那个心思活泛，举止灵动，幽默可爱，情趣横生的女子，站在生活的烟尘里，变得迷茫无措，举步维艰。回首来时路，太遥远，已经模糊；眺望远方的远方，依然是陌生的陌生，和丝毫都不清晰的方向。

我把自己架在路口，困在车水马龙里，出不去了。眼前的人来人往，耳边的尖锐鸣笛，都突然加速，像电影里一闪而过的镜头，让人来不及消化和感受，就得把它们放回原来的剧情里，全盘接纳。

我感觉力不从心。我最爱的秋天，失去了以前的耀眼明媚，代之以不分白昼黑夜的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有时骑车在雨里穿梭，雨水斜织，眼镜迷离一片，不得不靠了路边停下，用衣襟擦拭了一次又一次。我也曾在站牌处停留，任车淋湿，我兀自看雨，看天，看行人，也看心里那个，凉凉的自己。

该还的书，在最后的期限到来前一天，去还了，没有再借。日子的忙碌，让我逐渐疏远了文字，不读，不写。我觉得自己满面尘埃。有时看着猫咪，在美食后或者睡觉前，沉醉的梳洗，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就觉得精致如它，我已不复。

孩子在家的时候，厨房里尚有些烟火气。一日三餐，洗洗涮涮，时间，就从这叮叮咣咣里过去了。如今潦草不堪。将就，应付，肠胃只要不空，就不要再来累我的心。中药黏稠，漂浮的一层，像油；沉淀下去的，像厚厚的泥沙。我把它们搅拌，一饮而下。

觉得苦的时候，我看抖音里严肃那个女孩拍蒜，或者听中国好声音里学员唱歌。严肃的大刀阔斧，和七窍玲珑心，我是没有的。好声音里也有喜欢的人，喜欢的歌，可惜凡清走了，她唱歌的味道，我还是很爱的。

想必这世上，没有全部的称心如意。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实。就像前几天教诗，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里，“二十三年弃置身”，读到这一句，我心戚戚然。一个人，有多少个二十三年？梦得整个的青春，都埋葬在了“巴山楚水”这块“凄凉地”，这份不甘和愤懑，不也随着岁月的流转，渐渐释然了吗？

总要与生活和解的吧，还有那个不肯放下的自己。人心所有不悦，不过是世界给你的，不是你想要的。而你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人生短暂，一切都不必执着。韩寒说，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原创，可悲的是，很多人渐渐都成了盗版。

忘了快乐，忘了初心，在这个诱惑鼎盛的时代里，忘了做自己。这让我又想起来他的另一句：我们听过无数的道理，却仍旧过不好这一生。话看似绝对，却那么正确，好像一语成谶，击中了内心的脆弱，让人忍不住落泪。

在暴雨和疫情袭来的日子里，我看了十部宫崎骏的动画电影，很温暖，很治愈。也复看了电视剧《白鹿原》，在白嘉轩和鹿子霖的相爱相杀里，关中大地的风土人情，历史画卷一样的时代车轮，把苍凉诉尽。陈忠实说：“这是一部死后可以当枕头的书。”是的，此言不虚。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不管剧中，还是剧外，其实，繁重的生活，是它的真相，而举重若轻的活着，才是一个人此生意义所在吧。

岁月之轻。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