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那一家缝纫店,换了招牌,换了店家,可我每次从那里经过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大娘,想起她捻着细线往针眼里穿线的认真模样,想起她满脸褶皱的笑脸,以及她慢呵呵的笑声。那段岁月不会回来,但她在我心里的模样仿似刻了一个印记,每次想起就有一股温暖顺着心底涌上来,岁月变迁,街角早已变了模样,不变的是那一份刻在心底的感动,不变的是那仿似永远亮在那里的一盏泛黄的灯光。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一家医药公司的小业务代表,每天满大街的各家大医院乱跑,怀揣着成名成王的伟大梦想,为了多签一份订单,多促成一笔业务,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年轻的时候不懂得变通,业绩惨淡,处处碰壁。磕磕绊绊终于在一家声誉很好的医院要促成一单业务,可是造化弄人,我洽谈的科室刚好发生了医闹纠纷,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堵在了科室门口,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医闹的场景,最后还是警察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恶性事件,但我的单子也泡汤了。
回去的路上,手里拎着被撕的不成样子的西服,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委屈的滋味,凭什么,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了,凭什么什么回报都没有!满心的愤恨、不解、委屈,却什么也做不了...
夜已深,失魂落魄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刚出来工作,工资只够在一个偏远的郊区村镇里租一个很小的平房。一想到明天还得穿着这么一件衣服去工作,心里的滋味真的是五味杂陈。街上的路灯基本都已经灭了,我住在一个小巷子里,刚搬过来还不熟悉路况,正摸着黑往家走的时候,看到了街角的那盏灯光,灯光下挂着的裁缝店的牌子让我的心情有了些许平静。小小的裁缝铺里只坐了一个老人,戴着一个老花眼镜借着灯光微眯着眼看向我“小伙子,补衣服啊?”,我永远记得大娘嘴角挂着的笑意,就像看着一个贪玩晚归的孩子。瞬间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就是这样,在我第一次见到大娘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先哭了。
后来每次下班都会去大娘那里坐坐,衣服破的时候都会去大娘那里去补,大娘每次都会像第一次见到我那样给我倒一杯她自己泡的花茶,给我聊她年轻时候的故事。大娘膝下无子,就一个女儿还嫁到了外地,从那以后大娘就一直开着这个裁缝店,大娘的裁缝店开了几十年了,那条街上的所有人基本上都穿过大娘补过的衣服,常年的缝纫和劳累,大娘有很严重的指关节炎。刚好那时候公司里推的氨糖软骨素就是治关节炎的,我就偷偷拿了一些给了大娘,因为那时候这个药刚上市,卖的比较贵,但是对治疗关节炎的效果特别好。我就骗她说这是公司剩下来的药,虽然后来被公司逮到了让我原价赔偿,但是能看到大娘不用每次缝完一件衣服就揉好半天手,下雨天的时候不会再疼的睡不着觉,心里还是很开心。每次大娘晚上关店的时候都会做一些好吃的点心给我当夜宵,有时是桂花糕,有时是糯米糍,我每次都要跟大娘说一遍大娘你这手艺要是开店排队绝对能排到北京去。而大娘每次都是乐呵呵的笑着说多吃点多吃点。
后来公司派业务代表驻外地开发市场,我就被派了出去,临别时的不舍无法言说,大娘也只是笑呵呵的安慰我在外照顾好自己。几年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大娘的裁缝店,可是已经换了店面和人家,后来听说大娘年纪大了做不了活了被女儿接了过去,我想像大娘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有一个非常非常幸福的晚年。虽然最后再也没见过她,但是她就像是照亮我最黑暗时期的一盏光,让我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与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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