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雪的雪
大雪这天,阴湿寒冷,灰蒙蒙的天空雾气腾腾,感觉天要压下来一般。据我多年的经验,估计要下雪了,而且会很大。因为,北方的冬天,雪儿从没失约过大雪。
果然,傍晚时分,阴暗的天空开始纷纷扬扬。我草草吃了点赶紧收拾下班。当我洗漱完毕,站立窗口朝窗外望去时,整个世界早已一片银白。灯光下,雪花像一片片小小的白羽毛,又似吹落的梨花瓣。它们偶尔调皮地撞击一下窗玻璃,又快乐地随着风翩翩起舞。 雪花越下越大,路面的雪越积越厚,我的眼睛越来越亮。
北方十月半就开始供暖,外面雪花飞舞冰天雪地,但室内温暖如春,站在窗口丝毫没有凉意。儿时的冬天很冷,南方人没有生炉取暖的习惯,更没有东北人的热炕头。室内外温度相差无几。每逢外面下雪,我都会趴在窗口,看雪花飞舞。直至手脚冰凉也舍不得离开。我是在南方长大的姑娘,自幼对雪就很偏爱。儿时的下雪天,我记忆犹新。
故乡在苏中地区,每年大雪前后,雪总会光顾一两次。北方的雪不分昼夜,来得铺天盖地,而南方的雪静如处子。白天,她躲在灰暗的云层里迟迟不肯露面,即使有,也是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每当雪要降临,就像迎接远方的客人。孩子们总是喜笑颜开,期待着堆雪人,打雪仗。大人们则是忙着给每个床上再加条封被,或褥底下多铺些稻草。再到地里挖上一堆蔬菜由雪后备用。细心的母亲怕雪大天冷,会冻坏过冬的蔬菜,她用柔软的稻草一层层给它们盖上“被子”过冬。
今年大雪下的雪,好大!童年的我特喜欢下雪,看到稀稀疏疏的雪花一落地就往泥土里钻,心里就着急。奶奶擦擦我的小脸,温柔的说:“别急,雪呀,是个害羞的小姑娘,怕见生人,等到夜深人静时她才会出来呢!” 长大后我才明白,南方湿度重,雪花里面的水份多,加上气温高,落地易化。
我盼望下雪就像盼望过年,夜半去厕所,总要先贴着玻璃朝窗外看看,或伸出小手,直至片片洁白在指间融化。下雪的夜晚,明亮亮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夜行人喀哧喀哧的走路声,伴随着雪压枯枝断裂的声响。我会很兴奋,脑子里计划着,天一亮,我就穿上母亲做的红棉鞋,叫上伙伴们一起抓雪球打雪仗,堆雪人,然后到麦田里找野兔。这样的大雪夜,拥抱着美好的明天,我会睡得格外的香甜。
家里人口一桌有余,全靠母亲一人做鞋。母亲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等一家老小休息后,还要点着煤油灯在灯下赶着纳鞋底。有时候我一觉醒来,还看到母亲用剪尖修修灯捻,然后轻轻地放下剪刀,双手死劲搓上几下,哈上几口热气,继续埋头苦干。见母亲为了我们,在这寒冷的冬天一针一线熬到深夜,心疼她的同时,我对母亲做的布鞋十分珍惜,直等大拇指通透了鞋面才舍得扔掉。
棉鞋只有下雪天我才舍得穿。平时不太冷都穿单层布鞋。只有下雪天,而且要下大雪,我才舍得把母亲给我做的,红灯芯绒的棉鞋拿出来。我觉得,只有厚厚的积雪才有资格配得上母亲做的棉鞋。朝小伙伴们面前一站,鲜艳夺目。那气势,丝毫不输给傲然怒放生命的白雪红梅。
随着改革开放,故乡发生了最大的变化。乡亲们经济基础稳定了,生活水平提高了许多,过去那种艰苦的日子早已不见。电热毯代替了稻草,皮鞋代替了布鞋。冬天,大雪来临前的紧张早已荡然无存,点煤油灯纳鞋底的年代早已成为历史。虽然母亲做的那双红灯芯绒棉鞋再也用不上了,但它拥有许多儿时美好的回忆,我当宝贝一样珍藏在箱底。
也许是全球变暖的原因,现在,故乡的雪越来越少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很少见了。纵使有,也寥寥无几。
大雪这天,打电话问母亲:“妈,家里下雪了吗?我这里好大的雪啊!”母亲说:“下什么呀,一点也不冷,天天太阳黄黄的,地里的冬小麦快干死了,家家忙着在地里浇灌呢!”
雪是冬天的灵魂,没有雪花的冬天不是完美的冬天。孩子们渴望玩雪的梦想,农人们渴望来年的丰收。期盼故乡能迎来一场“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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