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月前,我们把病中的父亲搬到电动护理床上。当我们把父亲搬到床上时,父亲说:“等着上西天吧!”大家一时都笑了。笑过之后是短暂的沉默。
电动护理床是夏天的时候给父亲买的,父亲不喜欢,觉得那是病床,躺上去自己就是个病人,也许再也下不来了。可父亲身体越来越弱。去年夏天还可以扶着墙到院子里晒晒太阳,逗逗喵星人,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起杨绛先生写过的《我们仨》,现在父亲也躺在船上,我们的家也成了客栈。医生表示回天无术,因为父亲对呋塞米已经完全不敏感了,一天排尿量只有300毫升。肺炎反复发作,傍晚开始体温升高,早晨慢慢落下去。抗生素一滴一滴打进父亲干瘪的血管里去。一天六七个点滴让父亲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靠打蛋白质来维持了。以往父亲住院,只四五天的时间病情就好转了,和病友谈笑风生,时不时还唱几句。现在的父亲很虚弱,安静的像个婴儿,只是需要我们常常给他摸摸后背和腿。父亲的生命之船正慢慢驶离我们的视野……
家快有半个月没有回去了,推开家门,一股霉味儿直冲鼻孔。大郎和瑁儿没有踪影,难道都出去玩了?推开父亲房间的门,它们出来了,喵喵地叫着,好像在埋怨:“这些天家里人到哪里去了?怎么把我们抛弃了?”大郎瘦了,肚子瘪了下去,不再是那个英俊魁梧的郎了。小瑁一刻不停地叫着,抱抱它也无法使它平静。
趁猫咪吃东西,我走出了家门,又剩下它们两个像忠诚的卫士守着这个家。以前读过苏联作家加夫里尔·特罗耶波尔斯基写的小说《白比姆黑耳朵》,比姆的老主人伊万到莫斯科治病,比姆离家出走四处找他的主人,最后惨死在闷罐车里。不知道我们家的小瑁儿还能不能依偎在父亲的身边安安稳稳地做着香甜的梦?不知道我们家的大郎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把肥厚的爪子连同它的大包子脸一起搭在父亲的脚背上卖萌,也不知它们会不会四处流浪寻找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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