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弧（上）

                                          ——星星

  有云鹏鸟：扶摇直上九万里。从山沟子里走出来的我真没想到今天竟乘飞机了。

这台民用客机型号为B-300(A320-200)，隶属于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客舱（经济舱）长逾54.2米，可容纳210名乘客，机上配备四名女乘务员即通俗的“空姐”，本次航程为1400公里，时长一小时四十分钟。

机长我没见到，也不知几个副机长，登机不久后广播响起来：“起飞和降落时不能打开手机、无线网、蓝牙等电子设备，禁止携带打火机、刀具等，系好安全带，请各位旅客全程带好口罩（CO-VID19），并且如果有违法行为，如阻碍机组人员工作、损坏飞机机体及配套设施和因电子设备的原因导致飞机发生故障诸如此类的行为，机长有权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依法处置。”

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我想起来背包里还有本书，可一进舱门见到第一位空姐后我就扒拉下衣服把背包扔到行李门里面去了，另一位空姐正忙着发一个健康信息采集的红色A4纸，刚刚从我们这过去，我起身欲开门取包，后面正好走来一位空姐，她温柔地问：“先生，您是要拿行李吗？我帮您。”她打开了盖子，我拽出一本书、一支笔和本子，趴下系好安全带在水平板上读书，隔板通过轴固定在前椅后面，摇开安全扣即可把隔板放下来。

我才看完一篇文章，抄完一首小歌，乘务员过来说：“飞机要起飞了，请收起隔板。”我无奈，只好放腿上写。九点三十分，飞机准时发动起来，我兴奋地闭上眼感受机体的每个动作，渐渐地飞机开始移动，一开始十分缓慢没有一点儿颠簸，慢慢地飞机震动起来，它在地面上滑行了三、五分钟突然似一只钢铁巨鸟一般发出嗡嗡的轰鸣，像是突然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竟一举挣脱了重力的束缚腾空而起，飞离了跑道，落脚架随之收回机体内，呈三十度角向前飞去。坐在机舱32号位的我明显感觉不适，不是像鸟儿面对疾风，而是随着海拔升高，空气变得稀薄，舱内气压急剧升高，我感觉耳压过大，耳膜有些胀痛便张开嘴吸气吐气吸气，飞机似乎像一只蝴蝶一样在冲破茧的束缚，速度越来越快，终于一跃升上距地面千米的高空。而飞机一次次地调整角度，不停地加速、降速，我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它极速向上飞时我担心心脏会被挤破，骤然下坠时忧愁它跳出胸口，终于飞机渐渐平缓下来，在4.5千米左右的高空中“缓慢”飞行，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真是“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啊！

  十点十五分左右，乘务员推来小车为我们送擦手湿巾、三明治和饮用水，我随口说：“这个板子能不能开。”没想到她竟然听见了，回过头来温柔地说：“先生，可以的，你打开吧。”

  飞机很快超越了云层，不只是否有七、八千米，坐在我旁边的是两位可爱的女孩，应该和我一样是初次坐飞机，她们一直紧紧盯着窗外，用手机不停地拍照、录视频，由于我坐在走道旁只好心痒痒地请求她们帮我拍，我叹息一声，懊恼自己没有坐在窗边。我眼巴巴地透过她们的脑袋看向窗外，欣赏这人世间最美的风景，只见天空渐渐由开始的漆黑变成湛蓝，满世界的蓝啊！我乐呵呵地笑出了声，蓝色象征和平，而在九天之上的蓝应该是世上最美好、最纯净的颜色了，接着飞机扎进云层，窗外黑白两色云彩掺杂在一起，似一幅波澜壮阔的旧山河图画；不过，黑暗向来是人所厌恶的，光明才是人心至善至美存在的地方，还好，不一会儿我就见到了更广阔的天空，那是一片纯白，机翼之下是乌黑翻滚的黑色云层，比平时更近、更早，更清楚地看见正午的阳光，光透过窗户照进机舱，照进每个人的胸膛。我沐浴在白光中，心里一动想起何洁的一首歌：你要先捱过高温才能拯救众生。

  十点四十分，机长边的男乘务员扩音提示：“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将于十五分钟后开始下降，请大家在座椅上坐好，遇到问题可以让乘务员帮忙。”大约再过了二十五分钟，他又扩音说：“飞机将于四十分钟后到达南京，请大家做好着陆准备，收起隔板，系好安全带！”飞机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坐在最后的空姐提醒说：“前面的旅客请坐下来，现在停止使用洗手间！”有一会儿功夫，我看见窗外机翼极速下降，几乎垂直往地面跌去，可是并没有心脏跳出胸口的感觉。飞机也曾几度遇到过气流，摇摇晃晃地飞过星罗棋布的大地，在没有着力点的空中如此平稳地行驶，实在令我暗暗称奇。

  笔锋一停，我享受地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把椅子放低，看着近十米的巨大右翼插入云空，机翼上有九根信号针（或者是其它什么监测装置），显得巨大而强壮，机翼迎风面呈锥形，上半部是半弧形，下半部是普通的平直状，翼尾高高翘起，像极了一只燕子。从仿生学的角度，人类在观察鸟飞行中发明了飞机，使这样一直钢铁巨鸟飞起来，实在令人啧啧称奇，当然伯努利定理的发现是至关重要的，毕竟飞机没有鸟儿这样轻盈的骨骼。

  我在写作时遇到一个问题：所有的数据都是通过我的主观观测得来的，如座椅间距、飞机翼展，再者飞机升空高度就是完全按电影情节估算的。我在电影里曾看到一架成都8600飞在七千米的高空，并且知道天上的飞机很多，有严格的航空管制，不同的飞机有不同的航线，高度也不同。可如何确定云层的高度与厚度，怎样获得一个客观的数据呢？我把主意打到了空姐身上，恰好一位与我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空姐走了过来，我鼓起勇气准备搭讪。

 

  “你好，能不能问一下我们现在飞得多高？”年轻的空姐瞪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沉默着，她望了一眼窗外，又看看手上的什么东西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赶紧解释说：“大概的数据就行！”片刻后她轻轻地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一万零两百米！”我吃了一惊又有点迷醉，本以为她在犯难看来她只是在依照某种方式进行计算，我们竟飞得这么高，这时候空姐们给我的印象不仅仅是随和、周到，现在又多了一股聪慧和果断。这已经是空姐第三次给我的惊喜了。赶紧纠正一下前面的错误，我埋头继续写起来，时间不多了，我一定要写下这飞翔之梦！过一会儿，一群空姐谈笑着往后面走过来，刚好那位年轻的空姐在里面，她突然快步走过来俯身问我：“你一直都在写东西，写的是什么？”“这是我的个人习惯，随时记录生活。”我翻到最前面给她看。“日记么？”她仔细地看着“梦飞”打头的数行字，我偷偷地打量她，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头发整整齐齐地束起来，两鬓似乎会发光，显得格外年轻，其它都被这该死的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我回答说：“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要记录第一次飞上天的感觉！”不反驳也不停顿，自顾自地说：“从小我就对‘飞’特别感兴趣，其实小时候我就有飞天梦，我特别喜欢你们空姐，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个空姐当老婆！”从登机到现在积郁在胸中的话终于吐露出来，我心中畅快多了，仿佛在这个飞机上我必然会遇上一位美丽大方的空姐，必然会对她说出这一番话，或许坐这一趟飞机就是为了遇上她呢？她仍是俯身低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我一眼，轻轻地说：“那你可要努力了！”

  咳咳，刚才我在干嘛，谁说的一堆情话脸不变色心不跳，像个孩子一样，我自嘲般赶紧收拾一下心情。不过这有什么呢？美好的事物人人向往，我又有什么错呢？

  飞机扑腾着翅膀下降了，抖抖霍霍的，透过机窗可以看见高楼林立的南京大地。南京，我回来了！这次梦想的停顿虽然残忍，紧张的疫情、无法逃脱的惰性、失去工作这些都令我一度沮丧，性格又经历了一次深沉的淬炼，我从这次回乡之行明确了一点，秉持信念、足够真诚、不屈不挠地勇敢前行，即使再困难的处境也会过去。亲爱的你不要焦躁，岁月给我们的必然是古色古香。

  从飞机上下来，望着南京的天空，我遥遥地望着东南方，期待与你相遇。